王彪一生坎坷,當年從戰場上跟隨著鄭羽看慣了廝殺與血債,親眼目睹過數次生離死別,原本只以為自己早已練就一副鐵石心腸,當得知鄭飛失蹤的消息時,曾經暗自流淚,在鄭羽的墳前訴說過苦楚與後悔,也對於自己沒能保住鄭家最後一條血脈而傷心難過,所以,當他已經顯赫一時,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當朝的一品武將朱真,卻仍然在鎮遠將軍府當著管家,多年來看著鎮遠將軍府一直如原樣,心中便對往日的主人鄭羽多了一分愧疚,也對鄭飛多了一分思念,鄭飛是王彪看著出生,看著長大,從小王彪便把鄭飛當成自己的兒女來對待,鄭家出現滅門慘禍之後,王彪獨自一人照顧著鄭飛,起居飲食,甚至洗衣做飯。那時的他卻從沒有感覺到院子的冷清,因為院子中還有一人是鄭家的希望,他要將鄭飛培養出來,但是他卻不希望鄭飛背負著仇恨長大,當鄭飛在龍啟國一夜成名,他有過開心,但更多的是擔憂。而如今鄭飛卻再次出現在門口,這一切便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胸口直覺的悶得厲害,卻又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拚命的想笑,但是眼淚卻不住的流。
「王福,你給我一耳刮子,快。」王彪對著門口跟來的二管家王福吼道。
王福見狀,不由得一愣,平常王彪連重話都沒對自己說過,如今怎麼要自己給他一耳刮子,不由得朝門口的那名少年望去。
「王伯」鄭飛眼中閃出點點淚花,飛快的來到王彪身前,自己本以為早就斷了凡念,卻未曾想到今日相聚卻是這般滋味,多年來一直被壓在心中的思念盡然在瞬間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從眼中流出,望著眼前這個六十來歲的老者,鄭飛心中又是一陣難過,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只有王彪守在自己身旁,把自己當親生兒女看待,無數個日夜守護在自己身旁,有好幾次自己發高燒醒來,都看見王彪在自己的床頭打著瞌睡,小時候的自己也曾感動,但更多的卻被仇恨所掩蓋,但是現在往日的那一幕幕的情景盡然不自覺的出現在識海中,心中被感激和思念堵滿。
王彪聞言,知道自己不是做夢,因為聲音是那樣真實,為了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狠狠的朝自己扇了兩耳刮子。
鄭飛見狀,慌忙的擋住了王彪的手,隨後雙眼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多年未見得親人,不由後悔著當日的不辭而別。
「王伯你老了。」鄭飛哽咽著說道。
王彪見狀,對著鄭飛一陣傻笑,「不是做夢,不是做夢」,隨即大喜過望的仔細盯著鄭飛,鄭飛看起來比以往更成熟了,像極了當年的鄭羽,眸子,臉龐,就連眼神都那樣像。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走,咱們兩人快進去好好的喝兩盅。」王彪重重的拍了拍鄭飛的肩膀,既然不知道該從何所起,那就喝酒,用男人的方式來說男人的故事。
朱真望著兩人,不由得大笑,隨即不管身旁的王曉萍等人,快步上前,三人便如同多年未見得好友一般,一路走走停停,停停笑笑。
感受著鄭飛識海中的過去,紫苑心中一陣悵然,不由陷入沉思之中:「自己的過去該是什麼樣的呢?」
「紫苑姐姐」龍夕顏一臉擔憂的望著陷入沉思中的紫苑,隨即拉了拉紫苑的衣角。
「嗯,我沒事,嘻嘻,走吧」紫苑莞爾一笑,隨即帶著龍夕顏跟在眾人身後,一路上,望著前院中的桃花,紫苑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但是到底是什麼地方讓自己覺得熟悉,自己又說不上來。
「王福,去拿酒,拿最好的酒,多拿幾壇。」王彪將鄭飛三人和家人安排在大廳中的一張八仙桌上,隨後大聲的對著王福喊道。
「老頭子」韓霜老遠便聽說朱真帶了個年輕人來,順帶聽見了王彪的喊聲,隨即一臉疑惑的從後院走來,大聲的喊道。
鄭飛聞言,心中一愣,撇過頭去,整好看見了遠處楞在大廳門口的韓霜,韓霜老了,但是依稀可見往日的風采,全身自然而然的透出一種貴族氣息,但是此刻她更像極了久盼兒歸,然後突然見兒歸來的母親。
「韓姨」鄭飛只覺心中一酸,而韓霜則是雙眼死死的盯著前方的少年,那個自己初見之時帶著陣陣神秘之感,為人孝順,絲毫不耍少爺脾氣,待人寬厚,絲毫沒有主子威壓,自己第一次見面便喜愛的少年。
「快,快來坐下,就差你一個人了」王彪見鄭飛便又要掉眼淚,大呼一口氣,對著韓霜叫到,而門口的韓霜卻似若未聞,緩緩的來到鄭飛身旁,左手抬起捋了捋鄭飛的青絲,盡然和王彪說出了同樣的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隨即一陣抽搐,眼淚直流。
鄭飛則重重的點了點頭,對著韓霜說道:「韓姨,你還像以前一樣,這些年苦了你喝王伯了。」
韓霜聞言,淡淡的一笑,滿臉慈愛的對著鄭飛說道:「不苦,至從少爺走後,這老頭子沒事便喝酒,平常說夢話都喊著少爺的名字,有時候經常到老爺的墳前去喝悶酒,現在你回來了,以後,以後就好了。」韓霜淡淡的吐了一口氣。
王彪聞言,一臉嬉笑的對韓霜說道:「竟瞎說,不知道是誰天天在廚房都念叨著少爺的名字,一個老廚房了,切菜的時候還把手切到,這說出去都丟臉。」
韓霜聞言,使勁的揪了揪王彪,隨即幾人破涕為笑,氣氛在瞬間開始變得溫馨起來。
「好了,好了,少爺回來了,今天我要親自下廚,給少爺燒幾手好菜,也不知道少爺這些年在外面怎麼過的。」韓霜慌忙的轉過身去,悄悄的拭去了眼角的淚花,隨即朝廚房走去。
「老爺,酒來了。」王福帶著幾個下人,抬了近二十壇上等的女兒紅,輕盈的將酒罈放在地上,隨即對著王彪喊道。
「來,喝酒,咱們喝酒。」王彪本就一身江湖習氣,如今一家人坐在一起,今天本就是大團圓的日子,說起話來更是豪邁異常。眾人聞言紛紛露出快意,不到半響,鄭飛,朱真,以及自己身旁便放了一大壇的上等女兒紅。
「你少喝點」
「你少喝點」
紫苑和龍夕顏望著那大壇的女兒紅,幾乎同時露出擔憂之色的一左一右的對鄭飛說道。只是等她們說完之後,卻又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黯然的低下了頭,當然這些鄭飛都沒看見,而是豪爽的扯開了酒罈上的封布,單手提起酒罈,朝碗中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