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萬里烏雲,陰沉沉的,陰風拂過空曠無垠的草地,隱約可見到從遠處緩緩走過來的兵馬。
這裡是兩國陸地的交界處,因路途比水路要遠得一倍,平日裡很少有人走,以至於根本沒有路,放眼望去,是一望無垠的草地。
昨日,蘇墨琰帶領的大熙軍在城處安營,今日一早,沐銘便收到東方免的飛鴿傳書,東方免在信上說,切記不可殺戮。
蘇墨琰見信後,便讓大軍在三里之外等候,只帶領數百名精兵隨行,同時,也讓人書信一封給水彥青,談判之時,不可多帶兵馬。
水彥青自然不敢違逆,雲之鶴提議,讓自己帶領水玥的六十萬大軍在三里外紮營,若出現意外,可隨時支援。
水彥青念在雲之鶴戰場經驗豐富,便答應讓他帶軍留守。
柳威隱約覺得不妥,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只能聽從水彥青的命令行事。
水彥青帶領柳威、姚大人等大臣早早便到了,水彥青焦慮無比的走來走去,目光時不時看向水玥國的方向,他是在等東方免,那日已經跟東方免談妥了,東方免不該失信才是。
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見到蘇墨琰帶兵奔弛過來,而此時,東方免還是未出現,水彥青更加著急,若蘇墨琰見不到雲詩琬的人,定然會認為水玥國在欺騙他,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百米遠的距離,蘇墨琰勒緊韁繩,馬兒在原地打了個轉後,便停了下來,隨行的有沐銘、劍凜、紅雪等人,還有領著百名精兵的齊少辰。
蘇墨琰坐在馬背之上,身上的龍紋披風被風輕輕揚起,握緊韁繩的十指青筋突現,目光緊緊盯著不遠處,同樣坐在馬背上的水彥青,以及,水彥青身旁的柳威,看到柳威,蘇墨琰不由得諷刺一笑。
別人把他給賣了,他反過來為人家數錢,說的便是柳威。
在蘇墨琰看著柳威的時侯,柳威同樣也在看著蘇墨琰,與蘇墨琰的目光不同,柳威的目光是帶著恨意的,他始終認為,柳珺是因為蘇墨琰才斷送了性命。
目光移開,蘇墨琰逐一掃過前方水玥國的眾人,卻並未看到雲詩琬的身影,正想詢問,便見一輛馬車行駛過來,水彥青尋著馬蹄聲望去,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東方免果真沒有失信。
馬車停下後,車伕將車簾給揭開,裡面坐著被綁住了手腳且塞住了嘴巴的雲詩琬,昏暗的視線突然一亮,坐在車裡的雲詩琬舉目抬頭,便看到不遠處的蘇墨琰,多日的分別在看到他時,才知道心裡是如此的想念,不由得雙眸微動,默默含淚。
那樣的目光,那樣的神情,讓蘇墨琰的心揪得發疼。
沒讓她們注視多久,車伕便將車簾給放下,硬生生將蘇墨琰與雲詩琬的視線給隔斷。
已經看到了雲詩琬的人,且知道她安然無恙,蘇墨琰放心了不少,便對水彥青道:「雲之鶴呢?怎麼沒見到他?」
水彥青見蘇墨琰的表情緩和了許多,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只要將事情談妥,水玥國便會無恙,便笑道:「雲將軍帶兵在三里外紮營,沒有隨行。」
「王子倒是相信他。」
水彥青嚴肅道:「這是最後一次。」希望雲之鶴不要讓他失望。
在水彥青的示意下,姚大人拿著一張條約上前道:「這是我國皇上列好的條約,請過目。」
蘇墨琰讓劍凜去取過來,紅雪道:「還是我去吧。」話落,狠狠抽了一計馬身,馬兒往前奔了數十米,接著,便朝姚大人甩出手裡的紅繩,人未近身,紅繩已經捲起姚大人手裡的條約回到了紅雪手中。
蘇墨琰看過條約後,笑道:「朕一言九鼎,只要皇后能平安,自此後,水玥與大熙依舊和平共處。」
言罷,便有侍衛遞上筆,蘇墨琰持筆龍飛鳳舞簽上自己的名字,並讓紅雪再送回去。
水彥青看後,提著的心才真正的放下,對車伕道:「送皇后過去。」
車伕瞥了水彥青一眼,並未出聲,揚鞭抽在馬兒身上,就在馬車跑出十餘米遠的時侯,突然狂風驟起,吹起的沙層比一個人還高,飛飛揚揚,如雨似霧。
沙塵讓人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蘇墨琰以袖遮住眼睛,並未後退半步,反倒夾緊馬肚往前奔去,身後的劍凜見狀,大喊道:「皇上,小心。」
話音一落,突然從前方射出許多利箭,那些箭的目標,便是載有雲詩琬的馬車,看到此翻情景,蘇墨琰心裡更加著急,這只是一輛很普通的馬車,根本經受不起箭器的催殘,很容易便讓車內的人受傷。
一時間場面有些混亂,而那些箭並沒有停止,齊少辰對身後的將士道:「保護好皇上。」而沐銘,已經發出信號,讓三里外的大軍趕過來的救駕。
而在對面的水彥青看到不斷放箭的將士,一時大驚失色,忙道:「住手,統統住手,誰讓你們放箭的?」那些放箭的士兵卻無動於衷,依舊搭箭,發射,再搭再射,機械般的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柳威對水彥青道:「王子,我們快逃吧。」這些人根本不聽水彥青的命令,如此舉動,就等於是水玥國出爾反爾,蘇墨琰又豈會甘心為玩弄。
若車內的雲詩琬無恙的話,那還有迴旋的餘地,若是雲詩琬受傷,那一切都無法挽回。
「發射信號,讓雲之鶴帶兵過來。」
事已至此,只能作好大戰一場的準備。
「王子,再不逃就來不及了。」柳威肯求道,水彥青看了他一眼,搖頭道:「我是水玥的王子,有保護水玥國的責任,我若逃了,水玥的子民又該怎麼辦?更何況,又能逃去哪裡?」
往後退的話,就等於是讓蘇墨琰帶兵踏平水玥國,而他守在這裡,蘇墨琰想要踏入水玥國,就必須先踏過他的屍體。
他寧可戰死沙場,也不願夾著尾巴逃掉。
正在揮開箭雨的蘇墨琰氣憤難當,他都已經簽了條約,承諾在他在位期間,永不侵犯水玥國,沒想到,水彥青居然敢言而無信。
在劍凜及其數百名將士的掩護下,馬車脫離了弓箭的範圍,馬車的後面插滿了箭枝,蘇墨琰忙從馬背上躍下來,在揭開車簾之季,他猶豫了,因為,在馬車的車板上,流著數條血痕,很明顯,車內的人已經受傷。
蘇墨琰顫抖的手僵在離車簾一寸遠的地方,卻怎麼都揭不下去,那流出的鮮血,就像是惡夢,讓人心驚。
「皇上。」紅雪知道他在害怕,便上前,一把拽起車簾,而蘇墨琰則將頭撇過一邊。
馬車裡的人,靠躺在車裡,胸前中了兩箭,還有一箭從後腦直穿到額前,不用探鼻息,就已經知道沒氣了。
紅雪重重吁出一口氣,對蘇墨琰道:「皇上,車裡的人不是皇后。」
不是?蘇墨琰猛的轉過頭來,車內的女子,雙目瞪得圓大,像是死不瞑目,而那張臉,還有那身形,確實不是雲詩琬。
可他方才明明看得很清楚,馬車裡的人絕對是雲詩琬,那眼神,他不會看錯,此時馬車裡的卻是其他人,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在狂風驟起、塵沙漫天的時侯,雲詩琬被人給調了包,何人能有如此大的能力,能在片刻間將人轉移,再將一個替死鬼放入車中?
蘇墨琰沒有接著想下去,而是一臉慶幸的道:「還好不是她。」馬上又氣憤道,「水彥青,是你不仁,可別怪我不義。」
不出一刻,大熙的軍隊便趕了過來,在齊少辰的號令下,朝水玥國出發。
水玥國膽敢挑判,想必已經作好了備戰的準備,待蘇墨琰領軍走近時,所見到的卻不是那麼回事。
方才捲起的塵沙已經歸於平靜,在那被沙覆蓋的草地上,只站著孤單的幾個身影,卻無大軍的影子。
蘇墨琰道:「水彥青,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站在那兒的水彥青雙目無神,看向騎著駿馬高高在上的蘇墨琰,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聲音飄浮不定的道:「今日之事,因我錯信他人而起,請你放過水玥國的子民,所有的過錯,我一人承擔。」
「你以為你這麼說,朕會再信你?」蘇墨琰冷冷回答。
在水彥青的身旁,只站著姚大人,還有數名護衛,而柳威,已經不見蹤影,想必已經自己逃命去了。
姚大人一併跪下,略顯蒼老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謊言,有的只是傷感,聲音誠懇的道:「水玥國的六十萬大軍,已被雲之鶴帶往青巒國,如今,水玥國已無一兵一卒。」
蘇墨琰微瞇著雙眼,仍舊不相信,水彥青道:「只怕,雲之鶴早已與蘇塵赫商量好了,先由雲之鶴獻計兩國聯姻,再讓凌兒想方設法將雲詩琬帶離大熙,其實,去大熙接雲詩琬的是我,在江邊住宿的那晚,雲詩琬便被蘇塵赫的人給劫走,雲詩琬確實不在水玥國,因為你說三日內交出雲詩琬,不然便要攻打水玥國,我才讓雲之鶴想辦法,說服蘇塵赫將雲詩琬送回來,沒想到,這一切,又是蘇塵赫的陰謀詭計,他的目的,不過是想要我水玥國的六十萬大軍,方才放箭的將士都是雲之鶴指使的,並不是我下的命令,我身為水玥的王子,明知道水玥國無法與大熙抗衡,我又何必在簽好了條約後出爾反爾,讓水玥亡國?」
水彥青一字一句,說得差點掉下淚來,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怪他錯信了小人,難怪雲之鶴會提議留守三里外,想必,在他出發的時侯,雲之鶴已經帶領大軍動身前往青巒國了。
水彥青是不是說謊,一探便知,蘇墨琰馬上命劍凜往西南方追去,看看是否有大軍往青巒而去。
兩個時辰後,劍凜回來稟報,說確實看到有大隊人馬在雲之鶴的帶領下前往青巒國。
這一刻,蘇墨琰才真正相信了水彥青的話,而今,水玥國只是一座空城,除了安居樂業的百姓,並無任何能力得以自保。
水彥青也深知這個道理,今日的水玥國已經名存實亡了,哪怕是北豫國,也能一把奸滅水玥,與其那樣讓水玥國的百姓家破人亡,還不如歸降大熙,以保水玥國子民平安。
水彥青心裡所想,與水玥國皇帝心裡想的一樣,願意歸降大熙。
蘇墨琰沒料到會如此輕易的奪取了水玥國,在他猶豫的時侯,沐銘道:「皇上,這是好事,若大熙能統一天下四國,那無疑是一項壯舉。」
一統四國?蘇墨琰側目看向沐銘,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
沐銘微微低頭,眼神有瞬間的閃躲,蘇墨琰眼快,看到那抹眼神後,雙眉微擰,看著沐銘的神情變得奇怪。
沐銘道:「青巒國想要水玥國的兵馬,無非是想招兵買馬,以壯大青巒國,蘇塵赫壯大青巒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與大熙抗衡,天下四國,水玥已經歸降大熙,北豫國素來與世無爭,依臣看,青巒國下一個要拉攏的便是北豫,北豫的大軍與水玥國不相上下,若青巒國能集三國的兵力在一塊,那對我大熙來說,是十分不利的。」
如今,雲詩琬還在蘇塵赫手裡,蘇墨琰不敢大意,便問沐銘:「依你之見,該如何去做?」
「當務之急,便是讓北豫歸降大熙,讓北豫的兵馬不落入蘇塵赫的手中,爾後,再與青巒國對決。」
蘇墨琰聽後,思考再三,先讓遠在京城的祁王蘇霍揚帶兵前來水玥國駐守,而水玥國皇帝則被封為玥王,在京城賜封府邸一座,水彥青為小王爺。
待大軍休整數日後,讓齊少辰派兵前往北豫。
北豫國向來怕事,見大熙軍來勢凶凶,又聽聞水玥國已經歸降大熙,未等大熙軍靠近,北豫皇帝便派人送信給齊少辰,說北豫國願意歸降大熙,所有兵馬均聽從大熙調譴。
一夕間,四國變成兩國,天下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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