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柳珺靜靜坐在草蓆上,頭上戴的珠釵髮冠還有那襲華服錦衣早已被人脫下,沒有了髮釵的固定,頭上的髮髻斜過一邊,垂下的零亂髮絲緊貼著蒼白的面頰,只不過兩日,整個人變得憔悴不堪。
兩日來,她滴水未進,粒米未食,就這麼坐在那兒,抬頭看著天牢小小的天窗發呆,荷香有時侯叫她,連叫幾聲她才有反應。
已經兩天了,這件事情卻沒有一點消息,柳珺等著已經失去信心,蘇墨琰最後看她的眼神一直在腦海裡回放,那是一種失望至極的眼神。
對一個已經失望透了的人來說,又拿什麼理由來讓自己相信她呢?
那些草藥到底是誰放進寢殿的,她一無所知,又從何處去查?若蘇墨琰已經相信她便是加害雲詩琬的人,那他根本不會去查,已經將她判了死刑。
想到這兒,一種深深的絕望襲上柳珺的心頭。
「娘娘,你還是吃一點吧。」荷香將碗端到柳珺面前,柳珺扭頭淡淡掃了荷香一眼,道:「放下吧,我吃不下。」
「你都幾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受不了的。」荷香急得差點哭出來。
不想讓荷香難過,柳珺勉強接過碗,只吃了一口便全吐了出來,米飯乾硬如沙,菜更是淡而無油,實在是難以下嚥。
荷香見狀,哭出聲來,柳珺從小都未吃過任何苦,因為柳威十分疼愛這個女兒,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如今,這樣的飯菜她又如何吃得下?可是,若是不吃,便會餓死。
荷香說不出勸說柳珺的話,只是不停的哭著,柳珺道:「你快別哭了,我沒事,還撐得住。」
荷香抹了一把眼淚,道:「娘娘,你放心,皇上一定會查出真相還你清白的。」
荷香無比肯定的話語深深觸動柳珺的內心,在這樣的時侯,只有荷香是相信她的,而她最希望相信她的人,卻不相信她。
對面的宮女吃著碗裡的飯菜抱怨連連,對柳珺道:「娘娘,若真是你想害死皇后,你就認了吧,奴婢……可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這些飯菜哪裡是人吃的?」
「喂,你說什麼呢?」荷香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自打進了這天牢後,嘮叨最多的就屬宮女小清,「你還有沒有良知,為了自己能好過,就讓別人承認莫虛有的罪名,那你自己怎麼不承認是你做的?」
小清一把放下碗筷,道:「我可是從來不進貴妃寢殿的,進的最多的就是你,指不定,還是你想陷害貴妃呢。」
「我……」荷香被氣得恨不得錘牆,一手甩在牢門上,痛得她齜牙咧嘴。
「你什麼?心虛了吧!」小清看荷香自找苦吃,在另一邊牢裡興災樂禍。
「我才沒有,你別冤枉人。」荷香氣得不行,心就像被人給緊緊揪著,越揪越緊,差點喘不過。
她此時,總算能體會到柳珺的心情了,那是一種有氣無處發,忍著又心痛,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無奈。
「荷香。」柳珺輕輕喚了荷香一聲,荷香扭頭看著柳珺,忙道:「娘娘,請你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跟在你身邊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會害你?」
柳珺笑道:「就像你相信我一樣,我也相信你。」
「謝謝娘娘。」荷香感動得直哭,原來,在別人冤枉你的時侯,還有人會相信你,哪怕只是一個人,都會讓你感得流淚。
「哼!」小清輕輕哼了一聲,繼續端起碗吃飯。
隔著數道黑色的欄杆,柳珺默然的看著小清,想起在扶風殿時,小清的卑恭屈膝,再到此時的落井下石,惡言相向,這一切,讓她看清了世間人情冷暖。
休息了兩日,雲詩琬的身子漸漸復原,風寒也好得差不多了,暮秋見她醒過來,高興的說:「娘娘,你可醒了,再不醒的話,皇上都快要把皇宮給拆了。」
「哪有那麼誇張。」
「是真的啊,柳貴妃還被皇上……」
「暮秋,你不是說要去御膳房嗎?時間不早了。」紅雪走進來,正好打斷了暮秋的話,暮秋一想,才點頭記起來,忙往御膳房跑去。
「皇上把柳貴妃怎麼了?」暮秋話雖未講完,雲詩琬卻覺得奇怪,紅雪笑道:「沒什麼事,娘娘剛醒要多休息,也不能太勞神。」
紅雪笑得坦然,雲詩琬便沒繼續追問,或許是她多心了,應該沒什麼事情,可雲詩琬哪裡知道,紅雪即便是說任何話,都是很少表情變色的。
也不是紅雪不告訴雲詩琬真相,而是蘇墨琰讓她在事情水露石出之前,先別說,免得雲詩琬又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這兩日,蘇墨琰讓劍凜在皇宮裡調查柳珺之事,而柳威則是在宮外協助調查,忙了兩天卻沒有任何線索。
柳珺的衣物都是在扶風殿院中晾曬,若是有人想在衣物上抹上草藥的香味,只能進到扶風殿裡面才能完成,而能進到扶風殿的,只有裡面的宮女和內侍。
要麼就是衣物折疊好了,再將草藥放進衣物中讓其香氣散發出去,能做這件事的人,只能是荷香一人。
可荷香,卻沒有任何理由要加害柳珺。
第三日,劍凜挨個的詢問扶風殿裡的人,宮女內侍問完後,便問荷香,荷香被帶到天牢門邊坐下,劍凜坐在案前,看她膽怯的樣子,道:「你無需害怕,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就行。」
荷香點頭,劍凜問道:「扶風殿裡的宮女內侍可有對柳貴妃不敬?」
「這個倒沒有,每個人都是畢恭畢敬的,不過,到了這天牢,就完全變了樣,那些個宮女內侍淨對娘娘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劍凜示意身後的侍衛記錄下來,並讓荷香說說是怎麼一回事,荷香也都一一作答。
聽了荷香的敘述,劍凜突然有了主意,便讓人送荷香回牢,而他自己則是前去回稟蘇墨琰。
「如此說來,倒真是有些蹊蹺了。」蘇墨琰聽了劍凜的計劃後,沉思了片刻便道,「這件事情明天再辦,免得讓她們起疑,還有,交代御膳房,柳珺的膳食單獨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