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氏大廈頂樓。
北氏頂樓的員工今天一個個臉上都掛著疑惑又膽戰心驚的表情,總裁辦公室的門半掩著,時不時有走了調子的歌聲從裡面傳出來,害得全體一陣雞皮疙瘩竄過全身。
他們的大BOSS是不是吃錯藥了,居然唱起了歌?這還是前段時間那個一副冰山臭臉的總裁嗎?怎麼說變就變?難道,接下來還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
眾人心領神會,頓時集體埋頭苦幹,總裁心情變幻莫測,誰知道下一個倒霉的是誰呢。
他們不知道,北汐絕的心情好得要命,平時棘手的case處理得得心應手,刷刷刷,面前的文件一點點減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怎麼能不高興呢?他盼了四年盼來的結果,終於實現了。糖糖答應了跟他重新開始,他興奮地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當玩具。雖然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寵著她,哄著她。
微微一笑,拿起手裡的電話,猶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他決定待會兒去學校接小澈,然後去別墅見糖糖,順便給她一個surprise。
打定了注意,北汐絕的心就一直癢癢的,時不時抬手看一下腕表,心裡巴不得時針飛速旋轉,一下子就到十二點。
等不到十二點了,不到一個小時,辦公室門一開,眾人以為春天提前到來了,他們沒看錯吧,總裁的臉上居然帶著笑意哎。
「怎麼還不去吃飯?」
眾人打了一個寒戰,總裁不但露出了笑容,而且還主動跟他們打招呼,還沒到中午就關心起了他們的飲食,感激涕零之餘更加埋頭苦幹。
北汐絕心情很好,絲毫沒發現手下員工的驚愕,邁開長腿,進了電梯,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下樓層鍵,一顆心噗通噗通跳著。
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麼緊張的一天,天知道,他等小澈叫自己一聲「爹地」,等她叫自己一聲「老公」,已經好久好久了。
手插進褲兜裡,手下傳來絨軟的觸感,他用指腹輕輕來回摩挲著,那樣東西,幾個月前他就請了全世界最權威的打磨班底,又重金聘請了著名的設計師,今天早上,剛剛做好空運過來,真是巧合地讓人覺得,原來,幸福一直都在自己的周圍。
北汐絕沒有開車,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連呼吸都是輕快的,看著周圍偶爾闖進眼簾的情侶,他們依偎在一起,分享同一杯奶茶。
終於還是忍不住,心裡癢癢的,掏出了電話,撥出那個心心唸唸的號碼。
本以為可以很快就聽見那讓人心癢難耐的美好聲音,誰知道,電話那邊聲音響了幾下之後,就轉入了忙音,再次打過去,已經變成了「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擔憂的心情幾乎是立刻就湧了上來,北汐絕掛了電話,又嘲笑自己杞人憂天,將手機揣在兜裡,心想那個小女人一定是還在補眠吧,早上累壞她了。
路過一片繁華的廣場,巨大的電子屏幕正在播報午間新聞,明明只是不經意地一瞥,一張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腳下的步伐生生停住了。
「據悉,上官家族目前負債纍纍,有關部門表示,上官家族面臨破產危險。」
屏幕左上方貼出的是上官糖的照片,主持人繪聲繪色地解說著上官家族的債務問題,最後又開始質疑上官糖接受後採取的一些措施。
北汐絕漸漸皺起了眉頭,立刻掏出電話打給上官糖的助手小夏。
「你們總裁呢?」
「總裁,總裁——」
「說!」
「總裁去了冥山。」
「去哪裡做什麼?」
「不,不知道。」
小夏大概也被嚇傻了,北汐絕從她嘴裡問不出什麼,乾脆交代她要是上官糖打電話回來,一定要立刻告知他。
掛上電話,北汐絕心裡不是不失望的。冥山他知道,前段時間關於冥山附近的那塊地炒得很熱,外界傳言那裡蘊藏著豐富的石油,政府也派了專家去勘測,可惜都是以無果告終。
那個傻瓜,怎麼就不相信呢?!上官糖有多固執他很清楚,上官家族對於她來說有責任由多重他也明白,可是,為什麼她就是什麼都不跟他說,什麼都不肯讓他幫忙呢?他明明已經告訴她,一切,有他,為什麼,她還是要執著前往。
真是個十足十的傻瓜!
十分鐘後,當北汐絕開著山地軍用車前往冥山的時候,氣憤之餘,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她是傻瓜,他何嘗又不是呢,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嗎,她要做什麼,他永遠都會陪在她身邊的,他只不過是氣她不告訴他,獨自一人前往而已。
冥山的地形很是複雜陡峭,北汐絕一點也不放心上官糖一個人前去,也不知道她身邊到底有沒有人,心裡一急,腳下一踩,車子像箭矢一樣飛奔在柏油馬路上,希望能在最短時間內趕到那裡……
好漂亮!
這是上官糖站在冥山腳下放眼望去時候的第一感覺。
冥山的海拔並不高,分兩座峰,兩座山峰之間是茂密的叢林。叢林掩蓋下是陡峭的山澗,而那塊傳說中的地皮便在這山澗的上游。
立在山腳,空氣中瀰漫著植物特有的清新香味,閉上眼睛,細細地聽去,會發現,耳邊似乎流淌著瀑布的聲音,平常沒見過的鳥兒在天空中盤旋著。
上官糖覺得,自己好像步入了仙境一般。
只可惜,這一路走來,遇見的人太少太少,而且越往裡走越是偏僻,所以,到了山腳,終於見到了幾棟不算小的木屋,她的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這些山民在這裡生活習慣了,應該對這裡的地形地勢很熟悉才對。
「大叔,請問——」
挑著扁擔的大叔見到了陌生人,急忙繞遠路躲開了,上官糖一愣,不明白是為什麼,轉眼瞥見對面石凳上一個婦女正在給懷裡的寶寶餵奶,心裡一暖,急忙走上前去。
「這位大嬸——」
誰知道又是相同的狀況,她整個人還沒有靠近,那婦女已經抱著孩子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進了門,順便將門關得死死的。
上官糖覺得莫名其妙,現代社會這麼發達,冥山也不算多麼偏僻貧困的地方,怎麼民風這麼奇怪?她有些懊惱自己來得太匆忙,沒有提前上網查一下資料。掏出手機,打算上網查一下,卻發現信號十分微弱,半天也打不開網頁,索性收回兜裡,雙手叉腰四處張望著。
一路幾乎是飛奔而來的,上官糖累得夠嗆,此時神經稍微鬆懈下來,倍感疲憊,本來初衷是打算要從這裡的村民下手,然後瞭解關於那塊地的信息的,卻沒料到這裡的村民不理她,讓她有些鬱悶,難不成她什麼都不懂就要往山裡跑?
「小姑娘——」
一聲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上官糖打了一個寒顫,她緩緩地轉過身,發現面前站著的是一位慈祥的老爺爺,頓時鬆了一口氣。
「老爺爺,你是在叫我嗎?」
對方點了點頭,笑瞇瞇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大概是因為年邁,鬍子和眉毛都是白色的,身體也有些萎縮了,還有輕微的駝背,上官糖要微微低下頭才能跟他說話。
「小姑娘這是要進山嗎?」
老爺爺的聲音有些蒼老的沙啞,一個字一個字從上官糖耳膜中擦過,像沙粒磨過硬硬的白紙,她冷不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聽到對方這麼問,上官糖的興奮已經大於一切了,哪還有心思計較別的。
「是啊是啊,爺爺可以告訴我怎麼進山嗎?還有一些問題,不,很多問題,我想請教一下。」
老爺爺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又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幾步,示意她跟上前來。
上官糖心裡樂開了花,心想終於找到一個好人願意幫助自己了。
老人領著她坐到了石凳上,笑瞇瞇的,雪白的鬍子一顫一顫的。
「小姑娘有什麼都問吧,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謝謝爺爺,我想請問一下怎麼進兩座山峰之間的山澗?那條路比較近啊?」
老人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小姑娘進山澗做什麼?」
上官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表明目的。
「山澗上游有塊地我很感興趣,不知道有沒有村民願意帶我去考察一下。」
「大家都很忙啊。」
老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後幾棟木屋,視線又回到上官糖面前。
「如果小姑娘不嫌棄,我可以帶你進去。」
上官糖的嘴唇張成了O型,面前的老人,雖說精神不錯,但怎麼看也是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這麼大的年歲了,能經受得住山路的顛簸嗎?
「小姑娘不要懷疑,我從小在這冥山裡長大,小時候開始,就跟著長輩們出入山裡,山裡的道路我比誰都要熟悉。」
上官糖還是半信半疑。
「小姑娘是不是想去看一下那塊地是不是蘊藏石油?」
上官糖一怔,猶豫著點了點頭。
老人二話不說,轉身進了木屋,不一會兒,走了出來,手裡已經多了兩樣東西,一樣是一盒火柴,另一樣是一個罐子,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這裡是特製的粉末,只要找到了合適的地方,將粉末灑在那個位置,再點燃,如果粉末燃燒之後是紅色的,那麼證明地下是有石油的,如果燃燒之後是白色的,就沒有。」
短短的時間內,上官糖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她還從來沒聽過這種辦法。
「小姑娘不相信?沒關係,待會兒就知道了。」
上官糖想說能不能把道具給她,她自己去,誰知道對方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
「小姑娘,你確定你能找到合適的位置。」
上官糖無言相對,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老人,精神十分好,於是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爺爺了。」
老人咧開嘴一笑,乾癟的嘴唇之下,是黑洞洞的口腔,裡面只剩下兩顆尖尖的牙齒,上官糖一陣惡寒,急忙別開了眼,所以沒注意到老人眼裡一閃而過的狠辣。
上官糖跟在老人的後面,沿著冥山山腳一直往裡走,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由於又是在山裡,空氣中瀰漫著些微濃重的水汽,天色也有些暗沉,兩旁海拔壯觀的山峰此時看得她有些眩暈。
老人走得很快,越往裡走,腳下的灌木叢越是茂密,踩在腳底下的泥土也有些鬆軟,讓人使不上力氣,走了一段時間,上官糖已經開始雙手叉腰喘著粗氣了,不得不停下腳步歇一會兒。
「年輕人,就是嬌生慣養,走這點路就受不了了。」
老人的語氣有些冰冷,像是真的在譴責她。
上官糖有些汗顏,懷了孕的身體十分容易疲憊,她有些後悔這麼衝動跑到冥山來,可是一想到上官家族還等著自己去拯救,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無話。
老人的背影看上去較弱,腳下的步伐倒很是穩健,上官糖自愧不如,只是腳步也加快了,盡量讓兩人之間拉開的距離不要太大,畢竟她是有求於對方的。
腳下的蔓籐被老人走過之後,道路已經平順了很多,上官糖跟在後面,倒也不是很費力,只是越往裡走,天色越是暗沉,四周像是籠罩了一層水汽,讓人呼吸不夠暢快。
「老爺爺,請問什麼時候能到啊?」
她看了看手錶,現在是下午四點過了,已經沿著這條山澗走了將近三個小時,前方卻好像還是一模一樣的景物,一點都沒有出現平地的跡象。
「小姑娘慌什麼,很快就到了。」
老人的聲音穿透空氣中的水汽到達上官糖的耳朵裡,在山谷之中形成了幾道微弱的回音,不知道為什麼,上官糖覺得有種恐怖的感覺。
又走了大約半個小時,面前的景物漸漸有所變換,轉了一個彎之後,先前遮擋視線的高大樹木好像瞬間消失了一樣,面前的視野相當開闊,有潺潺的流水聲傳進耳朵裡。
「到了。」
老人家突然出現在她身旁,一轉身,對上一張皺巴巴的臉,上官糖的心臟都停電了半拍。
「就是這裡嗎?」
她強壓下心裡那股莫名的恐懼,問道。
「嗯。」
老人淡淡應了一聲,轉身在腳下這片開闊的土地上找尋著什麼。
上官糖細細打量了一下周圍,她現在所在的海拔大概也有好幾百米吧,這片空地就像突然聳立出來的一塊地一樣,要說下面有石油,她還真有點懷疑。
「爺爺,你確定你沒找錯地方嗎?」
此話一出,上官糖就後悔了,只見原本低著頭的老人猛地一抬頭,渾濁的雙眼裡迸發出一道精光,兩顆又尖又長的牙齒也好像閃著森寒的光芒。
「你,說,呢?」
關不住風的嘴巴裡冒出的字,在海拔幾百米的山地上,越發陰森,越發恐怖。
上官糖忍不住倒退幾步,眼前的老人看上去與最先看到的和藹相差十萬八千里,周圍沒有一個人,突然一聲烏鴉從頭上飛過,叫聲淒厲。
老人看了她一眼,嘴邊露出詭異的笑容,蹲下身來,將手裡的罐子放到地上,拔開蓋子,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上官糖的雙眸在看到那罐子裡倒出來的東西之後,撐得老大,那裡面居然裝的是,冥幣!!!
她聽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劇烈跳動著,她幾乎能確定,自己遇到了一個瘋子!
「那個,那個——」
「噓——」
老人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火柴在空中劃開,紅艷艷的火被山風吹滅,緊接著,一根又一根火柴被劃開,又一次次被吹滅。
老人的手骨瘦如柴,每劃一次,手上的老皮的都在抖動,她感到自己的心也跟著猛跳一下。
瘋了!瘋了!瘋了!
上官糖受不了了,神經緊繃,頭皮發麻,終於忍不住了,敲敲往一邊挪步,見對方的視線沒有落在自己身上,立馬看準時機轉身開溜。
「站住!」
還沒走出三米遠,便聽到身後的人也站了起來,她硬著頭皮停住了腳步,慢慢地回過頭,對面,那堆冥幣已經燃燒起來了,紅艷艷的火苗竄了起來,一陣山風吹過,又將碎片刮了起來,飄飄揚揚的,通通往山崖下飛去。
「那個,老爺爺,我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一步。」
頭皮都在發麻,說話也不利索,只想趕快離開。
「我說了讓你站住!」
老人矮小的身體突然靈活了起來,猛地竄到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上官糖一驚,額頭溢出幾滴冷汗。
「你,你想做什麼?」
老人漸漸逼近,上官糖沒有辦法,被逼著往後退。
「小姑娘,你有男朋友嗎?我幫你介紹一個好不好?」
上官糖頭皮發緊,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你不要過來了好不好?」
「我把我的兒子介紹給你好不好?」
上官糖一聽,想說他兒子不會跟他老子一樣變態吧,反正先穩住再說。
「好,好,你叫他來。」
「我兒子上來不方便,不如你下去找他?」
「他在哪裡?」
老人詭異一笑,伸出乾瘦的手指往她身後一指。
「他就在你身後。」
上官糖的心猛地一跳,猛地回頭,腳下的石頭打滑,掉進了看不到底的懸崖。
「啊——」
她驚呼一聲,這個老人,是瘋子瘋子!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小姑娘,不要不領情,我兒子很好的!」
老人的臉色冷了下來,分明就是一個神經病,他毫不留情地逼近。
上官糖閃身躲了開來,往一旁跑,卻被他拽住了衣服後背,身後一股力量傳來,她被拖得身子往後傾斜,險險穩住了身體,可是身後就是懸崖,她嚇得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她這個時候的處境,只要被人輕輕一推,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小姑娘,快去吧,我兒子在等你。」
老人笑著,伸出手,猛地推了上官糖一下。
上官糖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下墜,她腦子一片空白,下一秒,手腕被一雙大掌抓住,抬頭,撞進一雙擔憂的黑眸。
「北汐絕!」
她驚呼出聲,她沒看錯吧,北汐絕居然來了。
「糖糖,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她搖搖頭,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很冷靜,餘光瞥到北汐絕身後的瘋子,「小心!」
北汐絕一個閃身躲開了老人的攻擊,身子往前傾了少許,連帶著上官糖也往下滑了一些。
「糖糖,撐住!」
北汐絕緊了緊握住上官糖的手,那個瘋子又衝了上來,朝北汐絕扔石頭。他閃避不及,額頭被生生砸出血來。
「北汐絕——」
上官糖心裡一痛,手腕上的感覺越來越無力,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連累北汐絕的。以往在電影裡看到這樣的橋段,被救的一方總是哭著叫救自己的那一方放手,那時候的她未成嘗過情愛的滋味,只當是騙人的戲碼,如今,真真正正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才知道——
「北汐絕,放開我。」
她平靜地說道,北汐絕額頭上的汗水混合著額頭的鮮血大滴大滴往下流。
「傻瓜,我不會放的。嗯!」
一聲悶哼,上官糖雙膝跪在地上,那個瘋子,大把大把的石頭往北汐絕身上扔,然後突然跑上來,腳一踢,兩個人的身體便脫離了支撐,迅速往下落去。
北汐絕一驚,急忙緊緊拽住上官糖的手腕,四目相對,有的是無奈絕望,更多的是慶幸,慶幸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
墜落的時候才知道懸崖上長了很多樹,兩人不斷撞擊樹枝,然後繼續下墜,再撞擊,再下墜,如此一來,下墜的速度減緩了很多。
快著陸的那一刻,北汐絕猛地加速,兩聲悶哼響起,北汐絕後背靠地落下,而上官糖,責備她護住了腦袋抱在懷裡。
兩顆心還未平復下來,北汐絕的視線裡,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頭頂上方下落,他一驚,急忙推開上官糖。
「啊!」
上官糖被他一推,撞到了一旁的樹幹上,等到回過神來,眼前的一幕讓她的呼吸幾乎都要停止。
「北汐絕,你怎麼樣?」
她瘋了一樣衝過去,一塊大石頭就那樣壓在了北汐絕的右腿上,他的臉色瞬間蒼白,眉峰之間皺成了一座小山。
即使是這樣,他還是盡量擠出一個笑容,衝著她咧開了嘴。
「傻瓜,我沒事。」
「沒事?怎麼會沒事?北汐絕你是傻子嗎?」
上官糖覺得自己要瘋了,眼眶熱熱的,低著頭去推壓著他腳的石頭。
「嘶——」
北汐絕倒吸一口涼氣,上官糖也不敢動了,急忙收回雙手,急切地望著他。
「怎麼了?痛不痛?」
北汐絕望著她,然後,痞痞地說道。
「你親親我,就不痛了。」
「去你的!」
他說的是實話,雖然很痛,但是看到她原來是那麼地關心自己,心裡又像是浸了蜜,甜滋滋的。
上官糖推了他一下,起身作勢要走,北汐絕極了,急忙拖住她的腳不放。
「你要去哪裡?這裡很危險!」
上官糖腳步一滯,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這個傻瓜,自己都那樣了,還關心她。
「我不去哪裡,我哪裡也不去。」
她蹲了下來,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汗水,他像個吃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樂呵呵地笑了,然後又像是扯到了傷口,五官都扭曲了。
上官糖心裡擔心地要命,那麼大塊石頭,要是一直被壓著,那條腿肯定就廢了。
「北汐絕,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你的腿……」
「哦,那個啊,不用管不用管,過來,我要睡覺。」
他語氣輕鬆地將上官糖拉著坐到自己身邊,腦袋一台,把她的腿當枕頭了。
「北汐絕!」
上官糖生氣了,將他一把推開。
「你不擔心我擔心,要是你的腿斷了,我該怎麼辦?!北汐絕你有沒有良心,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有什麼不測,我該怎麼辦,小澈該怎麼辦?你口口聲聲說要和我重新開始,可是,可是——」
眼淚像止不住的泉水,洶湧而出,看得北汐絕心疼極了。
「糖糖,糖糖你不要哭,我真的沒事。」
他越解釋越亂,可惜右腿被石頭壓住,他根本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哭得像個淚人兒。
「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
「我聽說你一個人來了這裡,擔心你有事,所以跟了過來,到山腳的時候,才發現山腳停靠著幾輛警車,上前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本市的精神病院有一名精神病患者逃了出來。」
「你不知道,當時我聽到當地的村民說看到你跟著一位陌生的老人身後進了山,我心裡有多慌。」
「當醫生告訴我,那個逃跑出來的精神病患者就是一個老人的時候,我已經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衝進了山裡。」
「糖糖,對不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也暗沉了下來,兩個人就那樣隔著一段距離對峙著,誰也沒有說話。
「阿嚏——」
夜風吹來,上官糖打了一個噴嚏,北汐絕耳朵一動,總算找到機會說話了。
「糖糖,你到我這邊來,那裡冷。」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微弱,上官糖心裡咯登一下,也顧不上生一些無謂的氣了,急忙跑過去,探手一摸他的額頭,滾燙德可怕。
「你發燒了!」
她有些慌亂,北汐絕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摩挲著。
「不過發燒而已,沒關係的。」
見她又要發火,他立刻正色道。
「我的腿不能這麼一直被壓著了,血液不流通,這條腿就廢了,廢了的話,我還怎麼給你幸福呢?嗯?」
上官糖真佩服他這個時候還有興致還這種一語雙關的玩笑,於是自動忽略他後半句話。
「我該怎麼做?」
「糖糖,聽我說,你現在去四周看看有沒有比較規則的石塊,然後找幾塊來,待會兒有用處。」
上官糖點了點頭,起身打算摸黑去找找,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回過頭,黑夜中,兩道灼熱的視線撞擊在了一起。
「北汐絕,你這次又要丟下我是不是?你打算打發我離開,然後一個人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要連累我是不是?」
久久的,都沒有人回答。上官糖痛苦地閉了閉雙眼。
「糖糖,我說過,這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我要你永遠都在我身邊。」黑夜裡,北汐絕再認真不過的聲音幽幽傳來,如清冽的泉水,甘甜可口,浸潤著上官糖的心。
「你呢,你是否願意,生生世世,永永遠遠留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絲不確定,哪裡還是那個霸道的北汐絕。
他們之間,經歷了太多的波折,如今,誰也經不起誰的背叛,也不會再背叛。
「嗯。」
她哽咽著點點頭,轉身去找石塊。
不一會兒,她手裡拖著幾塊規則的石塊回來了。
「然後我怎麼做?」
「在岩石的這一面塞上石塊,往縫裡塞,然後多塞幾塊。」
上官糖埋頭照做了。
「現在,朝這方使力,岩石應該會按特定的方向滾動的。」
上官糖深吸一口氣,按照他說的做,岩石果然比剛才更容易推動,她小心翼翼地推著,終於,那塊石頭「轟隆隆」地滾開了。
「成功了成功了!」
她欣喜若狂,習慣性地拍打著身下的人,卻觸手一片粘膩,她心慌,湊近了一看,他的右腿已經被壓得變了形,鮮血湧出來,染濕了一大片褲腿,而剛才,這個人居然那樣輕鬆地跟她說著話。
「北汐絕,北汐絕——」
她心痛地一遍又一遍喚著他的名字,這個傻瓜,這個大傻瓜。
「糖糖,再哭就要成熊貓咯。」
北汐絕在黑暗中準確牽住她的手,輕輕一用力,她倒在了他的身上,趴在他的胸膛上,與他四目相對,腰間被他一雙大手箍住,她盡量避開他的腿。
上官棠的眼淚滴落在了北汐絕的唇上,他伸出舌頭一舔,嘗到了一絲苦澀,心裡卻甜蜜蜜的。
他的糖糖,在為他掉眼淚呢。
「別哭了,再哭我可要吻你咯。」
他語氣越是輕鬆,她就越是傷心越是愧疚,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
突然,唇上傳來一股溫熱的感覺,緊接著,臉頰邊,鼻頭上,那灼熱溫暖的感覺一路灑下,最後停留在她的眼角。
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感受到他的唇細細地吻幹了她的眼淚。
他將她緊緊擁在懷裡,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
彼此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是一種叫做幸福的纏繞。
久久的,久到上官糖就快要睡過去了,北汐絕才抬起頭,惡作劇地咬了一口她小巧的鼻頭,她呼痛,睜開了雙眼,拿眼瞪他。
他愛死了她這副可愛的樣子,忍不住又在她鼻頭上親了一口。
上官糖害羞,掄起拳頭就要去砸他,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帶動著她身下他胸腔的震動,越發讓她覺得羞憤。
「糖糖,我有東西要給你。」
北汐絕停止了笑容,認真地看著身上的人兒。
探手一摸,還好,手機什麼的早已經不知去向,而那個絨軟的盒子,還在。
「什麼東西?」
兩人的距離太靠近,他呼吸噴灑在她頰邊,酥酥麻麻,她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下一秒,又被一雙大手給掰轉過去。
她模模糊糊看到他手裡有個盒子。
「糖糖,幫我打開它。」
上官糖疑惑地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將盒子打開來,一瞬間,四周的黑暗都被照亮。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痛,所有的所有,全部在看到盒子裡的東西的時候,全部湧了上來。
「北汐絕,你混蛋!」
那是一枚精緻的戒指,中間鑲上了一顆心形的鑽石,四週一圈輔鑽,小小的卻十分精巧,烘托出了主鑽的光彩,每一顆鑽石都打磨地那樣完美,折射出的光彩讓人迷醉。
「喜歡嗎?」
北汐絕的聲音沙啞而蠱惑,取出戒指,握住她的手,緩慢而又細緻地套進了她的無名指。
上官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傻傻地任由他給自己套上了戒指。
「上官糖小姐,你願意嫁給北汐絕先生,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嗎?」
北汐絕緊緊鎖住她的雙眸,眼裡的柔情似水,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裡。
上官糖完全被北汐絕的行為震驚了,她沒有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向他求婚。不對,戒指是事先準備好的,這麼說,他今天,原本就是要打算向她求婚的……
緊張,激動,不知所措,上官糖的心前所未有地瘋狂跳動著。
「糖糖——」
身下的男人可憐兮兮地提醒她趕快給他一個痛痛快快的答案。
「糖糖,嫁給我之後,我以後保證只愛你一個,只寵你一個……」
某人開始誘惑。
「我會給你做飯,我會送寶寶上學……」
某人繼續誘惑。
「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某人豁出去了,拼了命地誘惑。
終於,上官糖忍不住了。
「先能安全逃出去再說。」
想到這裡,她眼神一暗,從幾百米的懸崖上摔下來,沒有死掉已經是很奇跡了,然而,這裡荒無人煙,他們又該怎樣才能逃出去呢?
「你說真的嗎?」
還在擔憂的上官糖,絲毫沒有注意到某人話裡的歡呼雀躍。
「嗯。」
她煩躁地點了點頭,不安地將腦袋枕在他的胸膛上,慢慢的,慢慢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有什麼響動,她修長濃密的睫毛顫抖了幾下,然後睜開了朦朧的雙眼。
「糖糖,你醒啦,趕快起來吧。」
上官糖睜開眼,發現四周白亮一片。
「天亮了?」
她明明記得才睡了一會兒而已。
「不是啊,是有人來救我們了。」
上官糖一怔,隨即發現周圍圍了一圈的人,有醫生,有警察。而她自己,還被北汐絕圈在懷裡,姿勢曖昧。周圍人曖昧的眼神流轉,她羞憤不已。
「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她嗔怪,掙扎著要從他懷裡出來。
「我看你睡得正香,不捨得吵到你。」
上官糖心裡一軟,抬頭,他已經俯下身來,薄薄的嘴唇擦過她敏感小巧的耳垂,引來她一陣戰慄。
「糖糖,你還記得你昨晚答應過我的事嗎?」
昨晚,昨晚,昨晚她說……
「老婆,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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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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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親愛的們,大麼麼,特麼麼,狂麼麼,超級無敵霹靂麻辣漩渦果凍麼麼!!!
曉曉現在灰常灰常激動,今天過得很充實,忙忙碌碌碼了一萬多字,總算趕在九點之前把大結局都給發了出來,麼麼~~~
所謂《七撲壞老公》,自然是有七撲,剩下的六撲和七撲都在後面的一卷——後記和番外裡,明天更新哈,甜蜜的,搞笑的,還有可愛的小澈傾情演出,父子對手戲即將強勢上演,希望親們能喜歡~~~~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