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的霓虹燈,搖搖晃晃的路人,嘈雜的喧鬧聲定格著這個城市剛剛開始的夜生活。
奢靡的酒吧內,橘紅色的燈光眷顧不到的角落裡,真皮沙發上,一個年輕的女孩端坐在那裡,手裡握著一瓶啤酒,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而後揚起脖子,露出美好的曲線,一飲而盡,喉嚨前後波動的美好畫面讓對面的中年男人目不轉睛,渾濁的眼神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慾望。
「陳老闆。」
女孩微微一笑,剎那間風華絕代,細長的指尖翻動,墨綠色的啤酒瓶被翻轉過來,瓶口朝下,竟然滴不出一滴液體來。
「我的誠意,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
被喚作陳老闆的中年男人點頭如搗蒜,屁股挪動著,靠近女孩,猥瑣的爪子伸了出去,啪的一聲蓋在女孩細白的手背上,她眼裡閃過一絲厭惡,但並沒有立刻閃開。
「既然陳老闆看到了我的成績,那麼,這份合約——」
「哎,急什麼。」
中年男人的手在她手背上使勁一抹,她忍不可忍,猛地抽了回來。
中年男人臉色一變,倒也不勉強,雙手打開,翹起二郎腿,背靠著沙發靠背,微瞇著眼睛看著她。
「難道上官小姐就這點誠意?」
他的眼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面前玲瓏有致的女孩,心裡腹誹著,嘖嘖,果然是年輕又有活力,雖然姿色一般,不過勝在皮膚不錯,更何況,還是上官皇室的公主,不過,公主又怎樣,上官雲一死,亂七八糟的內訌,還有早前一些風波與內幕,業內的人都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上官皇室已然名存實亡,只怕現在就只有這個傻子女人還在死撐著一個空殼而已。
公主麼?他陳老闆什麼女人沒玩過,倒是真的沒玩過公主,一想到待會兒高高在上的公主會在自己身下輾轉求。歡,他的身體便掠過一股死亡般的快感。
上官糖深吸一口氣:「陳老闆想要什麼誠意?」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握住面前的酒瓶,狠狠砸在這個猥瑣男人的腦袋上,她對他滿是慾望的眼神感到極度的噁心,每每回家以後,她都在問自己,這樣的生活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有得選擇嗎?當年,母后至死都無怨無悔愛著父皇,她雖然也怨恨著自己的父皇,卻到底無法做到無動於衷,誰都說上官家垮了,唯獨她,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不,她不能接受,接受了,上官家就真的垮了,就算若干年後她死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母后。
「這個嘛,自然是看上官小姐的表現咯。」
陳老闆滿意地一笑,身體已經先於意識有了反應,堂而皇之坐在了上官糖的身旁,萬惡的手穿過沙發靠背,樓主去了她的腰,手指更是得寸進尺在她身上游離。
上官糖身體一僵,背後一道冷冽的光芒刺射過來,噁心的酒氣,猥瑣的話,還有腰間那只她只想剁掉的手……
終於,她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間。」
陳老闆很是不爽,臉色變了變,嘴裡暗罵著什麼,上官糖顧不上了,頭也不回往洗手間走去。
一進洗手間,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關上門,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股強大的衝力襲來,她差點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穩住了身體,面前,卻出現了一張滿是努力的臉。
上官糖心裡苦笑著,她的感覺果然沒有錯,剛才,他真的,一直都在她的周圍。
「上官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額頭青筋暴露,拳頭緊握,一副隨時會將她掐死的樣子,門被他反鎖,偌大的空間內,聽得見他壓抑不住的呼吸聲。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
上官糖眼神閃爍地避開了他的直視,轉身走到鏡子前,只一眼,她覺得鏡子裡的人陌生得讓人覺得害怕,她低下頭,擰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恐怕是北少爺你自己吧。」
她的聲音悶悶的,穿過無數顆水珠傳遞到他的耳朵裡,只覺得悠遠而又刺耳。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當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知不知道當他看到那個噁心的男人將手伸到她腰上的時候他是什麼感覺?她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自己沒有立刻上前揍那個男人?她知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上官糖,你到底想幹什麼?」
北汐絕握住她的肩膀,強制將她掰轉過來,她長而濃密的眉毛上沾著水珠,雙頰紅撲撲的,那些讓他討厭的妝已經被洗地七七八八了,她眨了眨眼睛,模樣有些無意識的無辜,這一刻,他的心,突然就柔軟了,原本積攢了一晚上的怒氣,怎麼也發作不出來了?
「糖糖,跟我回去。」
他的語氣放軟了,有些誘哄,又有些無奈。
上官糖一怔,但很快否定了內心的希冀,她揮開他握住她肩膀的手,掏出紙巾擦拭著臉上的水珠。
「抱歉,我跟你沒有這麼熟。」
清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她竟然,真的要當他的陌生人?
北汐絕真的生氣了,他發了瘋似的奪過她手裡的紙巾,狠狠扔在地上,而後擰開水龍頭,將她的腦袋往下按,冰冷的水沖刷在她的臉上,頭髮上,她掙扎著,卻換來他的更加用力,終於,耳邊只剩下水流的聲音,她索性不再掙扎,如死魚般任他宰割。
北汐絕的狠,她早已經領教過,不介意再領教一次。
她的沉默卻成了最大的反抗武器,北汐絕挫敗地鬆了手,她緩緩抬起頭,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整理著她被打濕的頭髮,不曾看他一眼。
「上官糖,你就,這麼,賤?」
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他艱難地想要望進她的眸子裡,可是,她不給他機會。
柔弱的身體猛地一晃,心像被割開了一樣,流了血,卻是無聲的。
「那又如何?與你無關。」
鍍金的門框在眼前晃蕩,他摔門而去,上官糖再也無法偽裝下去,慢慢蹲下身子,將腦袋埋在雙臂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