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的紗布一層一層的被剝了下去,露出裡面細白滑嫩的肌膚。小文俯下身子,用手指輕輕的在上面按了一按,繼而抬頭關切的問我:「姐姐,疼嗎?」
我搖頭:「不疼。」
「那、有感覺嗎?有沒有感覺呢?」小文突然的緊張了起來,又用手在我的腳背上加重了力道按了下去:「這樣呢,這樣疼麼,有感覺沒有。」
「當然有感覺啊。」我呵呵的笑起來,抽回腳道:「剛剛你按的那麼輕,所以一點都不疼啊,不過現在你按的重了,有一點疼了。」
小文暗暗的鬆了口氣,卻假裝溫怒道:「姐姐還笑?嚇壞了我了,我還以為那蛇毒性太大,連知覺都沒有了呢?」話說著,一邊幫我穿好了鞋襪。
我站起身,自從被蛇咬傷後就一直待在床上,現在才知道,原來兩隻腳踩到地上的感覺竟然是那麼的美妙。我看窗外鬱鬱蔥蔥的草地,忽然來了興致,道:「小文,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可是~~」小文有些猶豫:「你才剛好,將軍說要讓你多多的休息的。」
「再休息下去,我恐怕又要悶出另一種病來了。」不由分說,我拉起小文的手便往小河邊而去。憋了那麼久,真的要好好的釋放一下了。
小河邊,永遠都是暖暖的陽光、水靈靈的鮮花,還有綠油油的小草和嘰嘰喳喳的鳥兒。這一切多像我夢中夢了千百變的場景?與我所愛之人攜手共鋪此生,千辛萬苦亦心甘情願。
我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去擁抱這一切,也許,永遠都不會擁有那樣的生活,但是至少現在可以真實的去感受一下。剛剛還擔心我的小文,也被這樣的美麗的環境所吸引,正高興的去追逐一隻白色的蝴蝶。歡笑中的小文像個孩子一般的可愛,她不過還是一個19歲的小姑娘,和迎雪差不多大。若是迎雪還活著,是不是也會這麼快樂呢?
我苦笑著搖搖頭,想把那些不愉快都甩掉,沒有迎雪,沒有楚妃,也沒有鄂爾威。現在,只有我跟小文兩個人,兩個想要快樂一點的人。
「姐姐,我覺得我好開心啊。」小文大聲的笑著喊:「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開心過,你看那天,你看那雲,還有那些花草,突然間好像有了生命一樣,真的好開心啊。」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天空中的白雲,是啊,真的就像有了生命一樣,歡快的被微風吹向應該去的地方,那個地方,有沒有它們一直等待的人呢?
「你知道嗎姐姐?」小文接著說:「你走了之後,一切都變了,將軍變了,我也變了,連北涼的小草和河水都變了。可是現在,我覺得它們又都回來了,還是那樣的天,還是那麼的草,還是那樣的快樂。姐姐。」小文跑過來緊緊的抱住我:「你永遠都不離開了好不好?你永遠陪著將軍吧,只要有你在,他才會有笑容。」
「傻瓜。」我笑著點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就是要走,也走不了啊。」
小文突然收了笑容,一臉緊張的抓著我的胳膊道:「那,那如果金昭國的宇王來要你呢?他要接您回去呢?姐姐,你還會捨了將軍嗎?」
我低下頭看我腳下踩著的青草,其實,這是我也沒有辦法回答問題,我是金昭國的王后,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可是,我真的願意再回金昭國嗎?我真的還願意離開鄂爾威嗎?
小文抓緊我的手:「有時候我可以感受到姐姐的為難,也許,我不能夠明白將軍的所作所為,但是有一點我要比姐姐您還要肯定,那就是,將軍是真的愛你。」
「我知道。」我說:「可是,有些人會比我們更明白,我跟鄂爾威在一起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比如鄂爾風,我不知道現在的鄂爾風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只是覺得現在的舜澤國一樣給不了我跟鄂爾威想要的平靜生活。
一陣沉默,我跟小文都沒有說話,只聽著小河不安份的「嘩嘩」作響。這樣的景色,這樣的陽光,我們兩個的心裡卻總有想不完的憂愁。
「姐姐。」過了許久,小文突然拉起我的手,笑道:「我們不要那麼多事了,你看今天的天氣這麼好,姐姐的腳又好的那麼快,我們就應該高高興興的才好啊。姐姐,我知道那邊有好多好多漂亮的野花,我去採一些來插到花瓶裡好不好?」
「好啊。」我笑著答應,看著她歡喜的跑去採花。
心裡卻泛起一絲酸楚,我知道小文的歡樂是假的,她不過是為了能夠讓我覺得開心。可是,面對這樣複雜的情形,我怎麼能夠開心的起來呢?北涼變了,變的何止只是水和草,還有永遠都回不去的時光,和我與鄂爾威的愛情。
有些東西,一旦脫離了它原有的軌跡,便越走越遠,造成一輩子的遺憾。我與鄂爾威正是如此,雖然如今他固執的將我禁錮在他的身邊,可是,那曾經的美好,早就已經蕩然無存。我與他不過是成了這個世界最熟悉的陌生人。
「哎喲∼∼」一聲誇張的尖銳女聲刺入耳膜,驚起了樹梢正休息的烏鴉。
我抬起頭順著聲音望過去,是個穿著精緻的女子,正一臉怒氣的瞪著小文,而小文的腳下散亂的躺著一大把嬌嫩的鮮花。
「對不起荃夫人。」小文一邊拿手帕輕扶去面前的女子胸前的殘花,一邊不住的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撞你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看是你沒長眼睛吧?」女子大叫著,伸手狠狠的在小文的臉上扇了一巴掌,怒道:「死丫頭,一天不打就想著要找死啊,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說著又高高的揚起手。
「住手。」我上前一把打掉荃夫人的手:「小文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她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幹嘛還要打她?」
「我怎麼就不能打?」荃夫人頭一仰,輕蔑的看著我:「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個俘虜,還真當自己的夫人啊?我教訓小文我樂意,將軍都不說,你憑什麼管呀你?」
「別人管不管我沒興趣。」我將小文擋在我的身後,瞪著荃夫人:「但是小文是我妹妹,我做姐姐的,絕對不允許有人欺負她。」
「哈哈。」荃夫人誇張的大笑:「就憑你?幫她出氣啊?你有什麼本事啊?你又能怎麼樣我啊?即便你是將軍剛封的羽夫人,也不配。」
「小文也是鄂爾威封的夫人,你又怎麼能夠配打她?」我怒火沖天。
「她算什麼夫人?」荃夫人冷笑著:「她不過就是個丫頭,被將軍玩完了就仍的貨,你問問她自己,有誰把她當主子看?將軍又何時正眼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