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能再猶豫什麼,我一定要想辦法救出鄂爾允,金嘯宇也定是知道鄂爾威與鄂爾允的感情最好,所以才想出用鄂爾允做誘餌來抓住鄂爾威。不行,我不能讓鄂爾威傷心,如果能夠救出鄂爾允,我寧願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可是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王后。」湘盈匆匆的從外面跑進來,氣喘吁吁的道:「奴婢剛剛、剛剛聽翠竹苑的人說、說陳奶娘她病重。」我心裡一緊,陳奶娘病重?那君逸呢?
「去看看。」我說著,匆匆的往翠竹苑的方向而去。一進翠竹苑,便感到一陣窒息的清冷,我心裡一顫,有種不安和不安的感覺。太醫從門裡面走出來,見到我便都紛紛的請安。
「不必了。」我說:「陳奶娘怎麼樣?」
「回王后。」為首的太醫恭敬的回道:「沒什麼大礙,不過是陳奶娘身子弱,所以病情重些。奴才們已經配了方子,應該吃幾副藥便好了。」
「好。」我點點頭,心裡的石頭輕輕的放下,陳奶娘沒有大礙,就是說,君逸不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母后。」君逸看到我進來,撲入我的懷裡大哭:「陳奶娘她,她、會不會死?」
「不會的,君逸。」我心疼的安慰他:「太醫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陳奶娘只是偶感風寒,吃了藥之後,過不了幾日就好了,你不要擔心了。」
君逸聽話的點點頭,眼中含著淚,上前握住陳奶娘的手,輕輕的給她掖了掖被子。小小的動作卻驚了淺睡中的人,陳奶娘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看一眼君逸,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陳奶娘,你怎麼樣?」我輕輕的湊近她問。
「王后,謝謝您來看老奴。」陳奶娘的臉色蒼白,說話也沒有多少力氣。
「陳奶娘不要這麼說,您是君逸的奶娘,對君逸是有養育之恩的。」我握住她伸過來的枯瘦的老手,心裡一陣酸楚,這個老人太瘦弱了。
「王后,您如此善良,天神一定會保佑你的。」陳奶娘笑著閉了閉眼睛,彷彿是要小歇一樣,又忽的睜開道:「王后,請恕老奴直言,其實,王是個好王,老奴在他還是七王子的時候就跟著他,他與王后一樣的善良,若非宮廷內變,二王子要殺掉七王子,怕是王也不會變的像如今這般冷冷冰冰的。」
我一怔,高聲道:「七王子?你說金嘯宇他是七王子?」
「是啊,王后。」陳奶娘淡淡的笑著說:「王曾經是七王子,是先王最珍愛的一個兒子······」陳奶娘後面的話我都沒有聽清楚,我心裡只感到陣陣的冰冷,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翠竹苑的,只是呆呆的走著,手腳都有些顫抖起來。
「王后,您怎麼了?」湘盈上前扶住我,擔心的問:「是不是不舒服?奴婢去叫太醫?」
「不用了。」我虛弱的搖搖頭:「湘盈扶我去休息吧。」
我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腦海裡是一幕幕我沒有經歷過卻異常熟悉的畫面,雲伊的父母,雲伊的哥哥,還有為雲伊死去的珠兒,她們讓我找的七王子我找到了,甚至我還嫁給了這個人,可是到底還有什麼意思呢?我不是夏雲伊,我不是!不是!
「王后,王后。」急急的呼喚,強迫我睜開眼睛,我有些迷濛的皺著眉頭,看一臉緊張的湘盈。
「王后,您做惡夢了麼?」湘盈擔心的將被子給我往上蓋了蓋:「您剛剛一直再喊什麼『我不是,我不是』,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嚇死奴婢了……」
「哦。」我苦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大概是累了。」我說著又躺了下去,卻怎麼也睡不著了。抬頭看窗外的月,冷冷清清。起身,推門,想去外面走走。
御花園的水池邊,卻意外的站著金嘯宇,他正凝望著夜空出神,是想什麼呢?想夏雲伊麼?夏雲伊就站在你的身邊啊?雖然我不是真正的夏雲伊,可是我佔了她的身體,這身體裡不是有你所熟悉的氣息,不是有你所熟悉的眼神嗎?他扭頭,看我,眼裡又是那一抹傷痛。
「你怎麼站在這裡?」我走進他,輕輕的問。
「睡不著。」他淡淡的說。
「你在擔心戰爭?」我看著他的側臉,三年了,我從來沒有好好的審視過他,這一眼,算是替夏雲伊看的,讓她記住你,下輩子再來找你。
「你怎麼也不睡,是再鄂爾允擔心麼,怕我會殺了他,對不對?」他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扭過頭來反問我,眼睛裡的傷痛又深了一層。
「你為什麼那麼恨舜澤國呢?」我也看著他,想親耳從他嘴裡知道事情的真像。
他歎了口氣,眼睛流逝到黑夜裡:「我有一個老師在舜澤,他是為了我才去舜澤的,可是後來他被奸臣林之謙陷害讓鄂爾傾權給殺了。他還有一個女兒,我們從小就定了親,可惜,如今我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歎口氣,心裡的痛應該不會比我少吧?
「你在說夏雲伊嗎?」我顫聲問。
他沉默了一下:「雲伊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懂我的人。」
「金嘯宇,我不能夠想像夏雲伊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把自己推到極端之上。如果雲伊她在,她一定也不希望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兩國之爭,會傷害多少像雲伊一樣的女子,你想過嗎?」我試著勸慰他。
「該想的我都想了。」他將手背在身後,側偏著頭看我:「你也應該明白,戰爭也不是我一個人想要挑就能挑起來的,我也希望這個世界能夠和平,我也希望像雲伊的那些女子能夠快樂的生活。可是,又是誰逼我這麼做呢?」
「你是再怪鄂爾威?」我突然有些惱火:「或者鄂爾風?鄂爾傾權?是他們逼你的對嗎?所以,你理所當然的應戰,因為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對嗎?」
他歎口氣,幽幽的開口:「如果可以親手為雲伊報仇,又何嘗不可?」
「為了一個女人,你就要挑起兩國的戰爭,殘害那麼多的百姓嗎?」我強忍住眼裡的淚,質問他。
「羽若,我以為你會懂得,我愛她,為了她做什麼都值得。」他回身看我:「羽若,你與她長的多像啊,可惜卻終究不是她。」
我伸手摸向腰間那半塊從不離身的玉珮,原來,我要找的七王子真的是金嘯宇,原來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女子是我。老天多麼喜歡捉弄人啊?可是如今,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呢?即便他知道了,對於他來說,又還有什麼意義呢?我終究不是真的夏雲伊,我是安之諾啊,我愛的人是鄂爾威。
「金嘯宇。」我在心裡默默的念著:「對不起,我注定還是要傷害你。」
沉默,可怕的沉默,在這樣寂靜的夜裡。我孤獨的看著同樣孤獨的金嘯宇,我們明明近在咫尺,卻似乎永遠都無法再靠近。只是,遙望,遙望,然後,被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