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斜的躺在軟蹋上,渾身無力,喉嚨裡彷彿有好多的蟲子在爬,癢癢的,想咳卻咳不上來,偶爾咳出來,便止也止不住,有時候還會伴著血絲。
湘盈從外面走進來,端著個玉碗,裡面盛著黑黑的藥汁,我看了便覺得噁心,把頭扭了過去。「王后。」湘盈喚我:「難喝也得喝呀。」
我無奈的接過碗,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下去。湘盈的臉上露出笑容,拿過一塊桂花糕塞到我的嘴裡,起身為我掖了掖被角。「湘盈。」我有氣無力的笑著:「你說,若人死了,這靈魂會上哪兒去呢?」
「王后。」湘盈的眼角立刻浸上了淚水:「王后不要嚇奴婢,太醫說王后得的不過是普通的風寒而已,很快就會好了。王后福大命大,是要長命百歲的。」
「傻瓜。」我愛憐的扶下她的頭髮,知道她對我的擔心總是有增無減,便笑著安慰她:「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我哪裡捨得死呢,你不要擔心了。快去忙吧~」
湘盈點頭,又道:「王后也不許亂想,湘盈會天天跟天神禱告,天神一定會保佑王后的。」
朦朦朧朧的似乎睡了很久,夢境裡總是模糊的一片一片的雪地,看不清方向。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又把我給吵醒了。「王后生的到底是什麼病?」是金嘯宇威嚴的聲音。
「回王。」太醫戰戰兢兢的回答:「王后起初只是感染了風寒而已,並無大礙。可是服了幾副藥之後,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事情?」金嘯宇還是憤怒,繼而又問湘盈:「王后是按時服藥了嗎?」
「回王,王后的藥一直是奴婢服侍的,奴婢也是親眼看到王后喝下去的,絕對不會有錯的。」湘盈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擔心的不得了。
「那、那起初可有什麼症狀?」太醫不安的問。
湘盈似是想了一想,才道:「自從服了藥之後,王后就開始不停的吐血,後來是止住了,可是王后卻下不了床了,一直喊著頭暈,還說嗓子裡好像有小蟲在爬。」
「這是什麼症狀?」又是金嘯宇的聲音,明顯的帶著不安。
「回王,奴才還暫時不敢確定,只是應該不是風寒這麼簡單。」太醫的聲音裡帶著顫抖:「奴才、奴才會回去太醫院商量了之後再做決定!」
「不敢確定?混蛋。」金嘯宇大怒:「若是醫不好王后,本王拿你們的人頭來祭奠。」
我想喊一聲湘盈,一張口卻是一陣猛烈的咳嗽。「王后。」湘盈掀簾跑進來扶著我,還未擦淨的臉上淚痕斑斑。我拚命的止住咳嗽,看看一臉憂愁的金嘯宇和一旁嚇的渾身哆嗦的太醫,虛弱的開口:「不要為難太醫了,若真是沒的救也好,省得活著也是悲哀。」
「你想死也沒有那麼容易。」金嘯宇突然的暴怒:「我說過,我要你永遠陪在我的身邊,若你死,那麼我要整個舜澤國的人給你陪葬。」一甩袖人便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難過的要命,金嘯宇,注定我要辜負的男人。
吃了幾副藥,病還是沒有起色,反而是越來越厲害,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我每日都會再想,這明日是不是就無法再看到這些景色了呢?
「王后,外面的柳樹都長了綠芽。」湘盈淚眼婆娑,輕輕的給我捏著腿。
「是麼?」我斜眼看窗外慢慢泛起的綠色,「有時三點兩點雨,到處十枝五枝花。」這便是春天了麼?春天終是來了,可這樣的春天我還能擁有幾個?
這幾日,咳嗽慢慢的輕了許多,至少沒有先前那種莫名的難受,也不再吐血。可是渾身還是沒有一點力氣,稍微一用力就是一身虛汗。我始終覺得,我快不行了,我的生命馬上就到了盡頭,可是我死了會去哪裡了?會回到現代?還是徹底的消失。
「王后,太醫說,過了冬天,王后的病就會好了,現在春天都來了,王后就不會有事了。」湘盈安慰我,回身摸了把淚,面對我的時候永遠是強忍著的笑臉。
「湘盈。」我心疼的摸摸她的頭髮:「這些日子委屈了你。」
「王后怎麼可以這樣說,奴婢願意侍奉王后,只求王后的病快快好起來,奴婢給王后做最好吃的糕點。」淚終於是忍不住的流下來,這個忠心的丫頭,背著我不知道哭過多少會了吧。
「傻瓜,這樣好的天氣,若是出去看看最好。」我笑著看向窗外,這樣的季節恐怕是過一個少一個了,還不知能不能撐過這個春季。
「等王后身體好些了,奴婢陪王后賞花,王從別處弄來了好多玉蘭花,正長著骨朵,過不了幾日就能開了。」湘盈笑著給我描繪外面的景色,希望可以寬慰一下我病中的心情。
「玉蘭花。」我的思緒突然停在了那個春日的早晨,潔淨的玉蘭樹下,孤傲的金嘯宇和那一隻戴在我頭上的玉蘭。
如果沒有金嘯宇,我跟鄂爾威此時是不是很開心的在一起嘻笑,或許早就有了幾個孩子,如果我沒有執意的留在這個朝代,我的人生是不是又是另外一個樣子,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種如果,可是這其中的一種是不是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呢?
我苦笑著,我連自己到底想要什麼都不知道了,自從失去了迎雪,自從離開的鄂爾威,我的人生何嘗再有過一絲波瀾?「王后,喝藥了。」春意怯怯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進來吧。」湘盈說著起身掀簾接過藥碗,等到不燙了才小心的遞給我。
藥的顏色比平時淡了一些,味道也沒有之前那麼苦了。也許是喝藥喝的太多了都麻木了吧,我自嘲的笑笑,把空碗遞給湘盈。
「王后笑什麼?」湘盈一邊拿著清水為我漱口一邊問。
「沒什麼。」我依舊笑著,淡淡的說:「只是覺著這藥比平時裡的味道淡了一些,想來,定是我這幾日喝的藥太多了,連舌頭都麻木了呢。」
「呵呵。」湘盈也笑起來:「我說呢,今日王后喝藥一點都沒有皺眉。」
我笑著,無意中扭頭看到正掀簾出去的春意,聽到我們的對話,她渾身都顫了一下,不安的往我這裡瞟一眼,見我也正看她,忙慌張的掉轉目光匆匆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