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我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台階上,想起跟著楚妃去祭天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也是這樣明亮的圓月,鄂爾威對我說:「羽若,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單單的。」
可是,鄂爾威,我們卻要注定成為孤單的人。我們沒有辦法改變現實,我們無法像你想像的那樣,策馬揚帆,過普通人的生活。
「羽若。」輕輕的一聲呼喚,將我從記憶中拉回現實。
我抬起朦朧的淚眼,看月色下身著瑤紅色描金海棠鳳服的皇后。「母后。」我起身相迎,在這裡,除了鄂爾威以外,她已經成了我最親的人。
「羽若。」皇后上前拉住我的手:「你們為什麼要回來,我不想用你們的幸福來換取我的性命,我看到了你們的孝心,我知道你一定會替我好好的照顧威兒的,我死了也不會遺憾了。」
「母后,您怎麼這麼傻,您是威的母親,他的性格還不知道嗎?即便皇上用一個不相干的人來做交換,他也不能釋懷的。母后,您是不是比我更瞭解他,是不是?」
「可是羽若,我要怎麼做呢?」皇后聞言幾欲崩潰:「威兒失去了你,就等同失去了生命。他一定會痛苦的活不下去的,羽若。我們不能這麼殘忍,不能啊。」
「我又何嘗不是呢,母后。我那麼愛著他,我以為我們可以長相廝守共度一生,可是,一切都成了空想。」而且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我愛的那個人的父親。
我陪著他的父親演了一場戲,讓威始終以為他的父親依舊是那個最疼愛他的人。可誰知我心中的不甘?憑什麼要讓所有的苦痛都有我一個來背?我的鄂爾威,我那麼愛的鄂爾威,也許此刻的分離,已經注定了是一輩子的分別。
「羽若。」皇后含著淚凝望我:「我寧願你們自私一點,我寧願你們此刻就遠走高飛。羽若,我真的無法想像威兒失去你時的場景,那、該是怎樣的心痛?」
「我知道,那樣的痛,痛徹心扉。」我歎口氣,摸一把臉上的眼淚,又道:「所以,為了不讓威因為失去而痛苦。如今的我們,也只有用這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她抱著一絲希望望著我。
我顫抖的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紫色的藥丸遞到她的面前:「這是忘情丸。」可以忘記愛情的東西,這個世界上最殘忍卻又無可奈何的東西。
「忘情丸?」皇后有些不解的看著這粒小藥丸。
「這是巫師研製的東西。皇上給我的。他說,人服下之後,便會忘記他所愛的人,而且,永遠都不會再想起。」我輕輕的給她解釋,幾欲泣不成聲。
皇后怔的後退了好幾步,顫聲道:「羽若,這樣做,太對不起你。」
我搖頭苦笑:「母后,請你也體諒我的心吧,威的前半生已經太苦了,讓他以後的人生安安樂樂的吧,讓他與個女子成親,生兒育女好好的過日子。」
「羽若,我的孩子呀。」皇后緊緊的將我摟在懷裡,淚水濕了衣襟。
「母后,從今以後,再也不要提起我。就當我從來沒有在鄂爾威的生命中出現過一樣,我們只是陌路人,一輩子的陌路人。」我哽咽著,心痛的無法呼吸。
只是,漫漫長夜已是如此難熬,而我們要經歷的,還不知道有多少的時間呢?
中午,桌上早早的擺滿了可口的菜餚,都是鄂爾威最愛吃的。剛剛皇上傳話過來,說過了晌午金昭國那邊便會過來迎親。所以,我與鄂爾威之間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將那顆藥丸連同我的眼淚和愛一同攪入酒裡,噴香的酒入口之後也一樣是清冽的辣。我的威,為什麼老天這樣的殘忍,要我親手餵你吃下忘情丹,讓你永遠的忘記我?
「威。」我笑靨如花的又斟滿一杯酒,遞到他的面前。
「羽若,你知道我喝不了太多酒的。」鄂爾威的臉已經悄悄的泛起微紅,眼神也有些迷離起來。這樣可愛又毫無心機的男人啊,讓我忍不住一陣心疼。
「不礙的,這只是水酒,不會醉。」我騙他,伸手端了杯子在他的嘴邊。我知道他一定會喝下去的,他總是無法拒絕我做的任何的舉動。
果然,他再一次聽話的接過來一飲而盡,又問道:「這酒真是香。羽若,看你這麼喜歡,以後我們自己釀了自己喝,那才是最好。它叫什麼名字?」
「醉春風。」我清楚的回答他。
「好美的名字啊,呵呵,羽若,也只有你,才能配的上喝這樣的酒。」他深情的望著我,眼裡那一抹醉人的笑意灼傷我的心。
「傻瓜,這是給你喝的,這個世界上只有這一壇,是給我最愛的人喝得。威,你要好好的活著,只要你幸福,比什麼都重要。」後面的話,鄂爾威沒有聽到,他已趴在桌子上呼呼的睡了起來。
我將那顆八卦石輕輕的放到他的手心裡,威,我的愛人,我是因為你才留在這裡的,所以這顆八卦石請你好好的收著。威,等你醒來之後就再也記不得我了,漫漫人生路,只有我的思念伴著你。威,我給你全新的生活,我不過是無意中闖入你世界的陌生女子,你忘記了,最好。
我推開門,看門外雙眼通紅的皇后。
「母后。」我上前抱住她:「請你好好的活著,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這話我是說給她聽的又好像是在說給我自己聽的,是的,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
「羽若,我會替威兒想著你的。」皇后冰冷的手劃過我的頸後溫熱的肌膚:「你永遠都是威兒最愛的女子,我永遠都是最疼你的母后。」
我扭頭,去看門裡那個令我肝腸寸斷的男子。威,我等著,等著我們重逢的那一天,即便你真的記不起我也沒有關係。因為我的人生已經有了你的出現,這將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