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我睜著眼睛躺在床上,聽外面的嘈嘈咂咂的聲音此起彼伏,裡面有女人的哭泣和男人的粗喊,夾雜著呼嘯不休的夜風,攪亂了皇宮裡原本應有的平靜。
「羽若姐姐,你睡了麼?」門外響起輕輕的扣門聲。
我起身開門,是靈兒。靈兒進的門來,又慌忙的反身將門關上,壓底聲音道:「我剛剛聽說金婕妤死了,而且,是吃了林貴妃送給她的糕點才死的。現在林貴妃被抓了起來,林太傅也被抓了。」
「哦,是麼?」我淡淡的應著,這樣的結局我早就已經料到了。只是義父,他會怎樣的恨我?或者恨他自己,用仇人的女兒來完成他的心願,是他這輩子走的最差的一步棋吧?
「羽若姐姐。」靈兒見我發呆,有些的不安起來:「姐姐不用擔心,我們跟金婕妤和林貴妃沒有太多的接觸,所以不會牽扯到我們的。」
我笑笑,伸手拉拉靈兒肩上斜批著的衣服:「我沒事的靈兒,只是覺得金婕妤太可憐了,即便平日裡再壞,但也沒有要死的地步啊。」
靈兒點點頭:「是啊,金婕妤平日裡是刁蠻的很,又總是喜歡處處的為難別人,可是,剛剛聽到她死了,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
我怕怕她的肩膀,笑道:「可是這些事情,就不是你我兩個小小的宮女就能夠掌控的了的,好了靈兒,夜太深了,你還是趕緊去休息吧。」
「是,羽若姐,你也早點休息吧。」靈兒轉身打了個哈欠,靜靜的走了。
我倚在門口看天空中圓圓的明月,月亮圓了缺,缺了圓,就這樣過了幾千年了。那月亮知不知道我有多麼想念我的家鄉,又有多麼惦念鄂爾威?不過,好在一切都快要結束了。鄂爾威,等你還了你的清白之後,我們就離開皇宮,我們策馬揚帆,過普通人的生活。
不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的我們,可以平靜的享受幸福。我俯身看向胸口的那顆八卦石,也許,真的不需要了,因為,我已經決定留下來,留下來享受屬於我的生活。
師父、爸媽、瀟瀟,再見了。我在這個世界上遇到了一個叫鄂爾威的男人,我愛他,對於我來說,他,遠遠超過了現代世界對我的吸引力。已經經歷了那麼多,也許,是該好好的活著了。
我望著月亮微笑,恍惚中,好像月亮也笑了,笑的那麼甜、那麼美。
第二天,卻傳來了更讓人震驚的消息,七皇妃自殺了,一條白綾斷絕了一個女子如花的生命。逝前,她寫下遺書,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她說是她害死了迎雪,害死了金婕妤。這個可憐的女子以為用自己的一條命就可以換來林貴妃和自己父親的自由。
可是,她怎麼會明白,她的死已經毫無價值,皇上不會因為她的死而放鬆對林貴妃和義父的戒備,在這個特殊的年代裡,皇上最怕的就是有人惦記他的皇位,所以,他寧肯錯殺也不會放過一個。
皇后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望著一個地方發呆,屋裡靜的沒有人說話,在這樣人人自危的時刻,每說一句話都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皇后歎口氣:「真不知這件事情還會牽扯多少人,林貴妃跟林太傅是自食其果,可惜了金婕妤,人雖刁蠻任性,卻也不至於要被下毒害死這麼慘。」
我知道皇后在懷疑我,已她的聰明和在宮中的經驗,會第一時間想到我身上,可是我不說,她也不說,我們都知道我們是為了同一件事才走的這一步,那就是救鄂爾威,還有替夏家報仇。
「我覺得最可惜的還是七皇妃,那麼年輕就這樣沒了。」我歎息的道。
「死了也好。」皇后歎息:「丈夫與父親都命在旦夕,她活在這個世上也只是痛苦,女人就是這個樣子,結婚前父親是天,結婚後丈夫是天,現在,她的兩片天都轟然倒坍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女人,不能為自己而活嗎?」我喃喃的像說給她聽,也像是在問我自己。房間裡又是一陣沉默,我們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羽若。」她突然叫我:「其實,你真的不適合在皇宮裡生活,你的個性太要強又不受束縛,跟汝洛一樣,本來是可以好好的活著的。」
「娘娘不要說這些了。」我開口勸阻她:「我們誰都沒有辦法改變現實的,如今的我們,只求平安自保便好了,其他的,不過只是過眼雲煙。」
皇后瑟瑟的苦笑:「其實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真的很傻,什麼權力什麼地位?都只是像給人上了一道枷鎖一樣,我爭,爭了那麼多年,眼看著自己的親妹妹死在我的面前,我的兒子被自己的父親關在監獄裡。可我這麼多年爭來的又能幫的了什麼忙?」
「娘娘,你能夠明白這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我由衷的欣慰,在這個皇宮中,沒命的爭鬥不休,或者,遠不如尋求一偶平靜來的重要。
「好事麼,若是好事,就不會把自己的一生都給搭進去了。」她重重的歎口氣,扭頭看我:「羽若,如今誰還能幫我呢?我只希望抓了林貴妃跟林太傅之後,可以洗去威兒的清白,把他給放了。其他的,唉~如今所說,真的什麼也都不重要了。」
「娘娘放心吧,罪魁禍首既然已經給抓到了,那九皇子也應該沒有問題了。皇上一定會放了他的,一定會的。」我細聲安慰她,也在安慰自己。
皇后點點頭:「但願如此吧。」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沉靜的空氣讓人窒息。我開始從心裡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我當真是為了夏家報仇嗎?還是我自己的自私?是我總是為自己著想所以才害死了原本無辜的七皇子妃。
七皇子妃的死似乎給整個皇宮更增加了一些陰影,而我,更加的擔心起自己的命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