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躺在鬆軟的床上的我卻怎麼也睡不著覺了,耳旁總是迴盪著鄂爾威所說的那幾句話:
「不,羽若,我不會放,如果我想要自己活著,就不會跳下來了。羽若,我要救你,若救不了你,我就與你一起死。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不管你會不會死,只要你鬆開我的手,我也會陪你一起跳下去。」
「真是討厭死了,害我睡不著覺。」我氣的從床上跳下來,在屋裡來回的踱著。踱來踱去也踱不出什麼結果,看外面夜色正濃,我索性披了衣服,開門出去走走。
出了門,夜晚的謹蘭宮異常的冷清,守門的護衛也都有些昏昏欲睡,連我出門都沒有阻攔。我低著頭往前走,沒有目的地,就是想走走,現在才知道睡不著覺的滋味竟然是那麼的難受。
路過一處僻靜的假山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一個黑色的身影,我一個恍惚還沒有看清來人,便有一隻手伸了過來,摀住了我的嘴。
「啊∼∼」我嚇得張口要喊。
「雲伊,是我,不要出聲。」低低的有些蒼老的聲音傳入我的耳膜,我定睛一看,便看到一身黑衣的衣服站在面前,正一臉凝色的望著我。
我用力的點點頭,知道是自己人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出聲呢?
義父見我點頭後,便趕緊的鬆開了緊摀住我嘴的手,又擔憂的拉著我的胳膊自信的審視了我一番,擔心的問道:「雲伊,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女兒沒事,沒有受傷,義父不必擔心。」我伸手自己因為受到驚嚇而起伏不停的胸口,剛剛真是被嚇的不輕,我還以為遇到了刺客了呢。
義父聽我說自己沒事,便長長的吁了口氣,正色道:「也真是太危險了。雲伊,你這麼聰明的一個孩子,怎麼會為了救楚妃而差點犧牲掉自己的性命呢,難道你不知道你的生命有多貴重嗎?你的命,可是關係到夏家的復仇啊?」
「復仇?」我愣了愣,這個詞很久都沒有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過了。我努力的逼自己定了定神,回道:「義父,女兒不想其他無辜的人來搭上性命。」
「雲伊,你這是怎麼了?」義父有些不解的看著我:「要想復仇搭上幾個人的命又怎麼樣呢?你不要忘了,現在你、我、七皇子和林貴妃,我們是一條線上的,你一動搖,我們都要送命。難道你要你的父母連個安葬的地方都沒有嗎?」
「我······」我一時語塞,只得答應道:「是,義父放心,女兒不會放棄的。」
「很好。」義父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雲伊,義父知道這樣做是委屈了你,不過你放心,等大仇報了你就自由了。哦,還有,你與九皇子之間很熟識嗎?」
「哦,不算熟識,大概九皇子也是處於好心才救我的。」我急忙的跟鄂爾威撇清關係。
「若是這樣便好。」衣服凝眸,又道:「不過,熟識了也無妨,九皇子這個人心機尚淺,若是你能左右了他,想來再對付皇后也就棋高一籌。」
「女兒現在還不想涉及太廣,以免會露出破綻。」一聽到牽扯上九皇子,我心裡隱隱升起莫名的煩躁,人家明明才救了我,怎麼能再利用人家呢?
「不錯,你有這樣的心思也好。」義父倒也不為難,只道:「不過,你萬萬不可再意氣用事。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這次一般的幸運,知道麼?」
「是,女兒知道了,義父放心。」我趕緊的安慰他,實則是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越來越覺得無法與這個人溝通,他的心思深不可測,似乎很是惡毒的樣子。
「嗯。」他點點頭:「你回去吧,太晚了,別人會懷疑到你。」
告別了義父,我緩緩的邁著步子往謹蘭宮裡而去,心裡卻一直回想著義父的話:「九皇子這個人,心機尚淺,若是你能左右了他,想來再對付皇后也就棋高一籌。」
利用九皇子來對付皇后?我堅決的搖搖頭,不行,我不能這麼做,我與皇后是有著血海深仇,可是九皇子卻是無辜的,他那麼善良,那麼單純我絕對不能夠傷害他。
「羽若。」輕輕的呼喚,如春風一般撲面而來。
我抬頭,鄂爾威清爽的面孔便呈現在我的面前,手上的紗布在黑夜裡竟也是如此刺眼。我有些擔心的瞟他一眼,明明自己受了傷怎麼還亂跑,連小丁也沒有帶在身邊:「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應該我問你啊,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他笑笑,一臉看熱鬧的樣子:「是不是嚇到了?」
「嚇到?開什麼玩笑啊你,我怎麼會被那一點事情嚇到?我的意志力很是堅強的好不好?」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調轉了有些迷濛的目光。
「我又沒有說什麼?你不要生氣嘛。」他嘻嘻的笑著向前誇近一步,靠到我身旁。
「不要靠近我。」我突然用力的推開他。他一個趔趄被我推得後退了一步,也許是牽動了手上的傷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我心裡一驚,想起他因為救我而受傷的手來。慌忙的上前抓起他的手來看,只見剛剛還潔白的繃帶上又滲出了點點的血絲。我心裡真是後悔自己的粗魯,恨不得當場扇自己一個耳光。
「對不起。」我輕聲的給他道歉,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然疼的厲害。
「沒關係的。」鄂爾威裝作若無其事般的安慰我:「這點小傷我都不在乎的,我以前跟著師父練武的時候也受過傷的,比這個還厲害。」
我抬頭看他,這樣的一個男子,為了救我可以毫無顧忌的跳下萬丈懸崖,還說只要能夠與我死在一起,亦是無怨無悔。不知道這份情,是屬於夏雲伊的,還是屬於我安之諾的?
見我愣愣的看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輕輕的叫我:「羽若。」
我回過神來,丟下他的手,背轉身看著粼粼的湖水,心裡開始萬分的討厭這裡。曾經,我雖然不能夠像瀟瀟一樣的可以下山去生活,但是我有師父陪著我,我一樣的開心幸福。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叫雲伊的女子要把這些的責任都甩給我,讓我來承受這些根本就不屬於我的東西?
「羽若。」鄂爾威突然上前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柔情而堅定的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你的。」
我扭頭,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揮手打掉他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又不是不可以保護我自己。不用你費心。」
轉身,往謹蘭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