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翹手中的牛皮紙包,握得十分緊,待瞥見那抹修長的梨色身影,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酒菜…
像是躊躇,卻也沒有猶豫的餘地…
翎翹小心的將那紙袋中的白色粉末倒進酒中,輕輕晃動酒杯…笑容,前所未有的苦澀…卻也明亮至極…
那一刻,彷彿錯覺,那些被笑容輕輕扯起的肉色疤痕,暈著燭光,卻也美得驚人,像是深深愛過的痕跡…
葉梨妖推門而進的時候,翎翹轉身,笑著,眉目一片恬淡…
「來了…」翎翹柔聲開口,卻見葉梨妖一愣…隨即,一個閃身,將翎翹的手腕緊緊攥住…似笑非笑道
「又在玩什麼花樣…」
翎翹愕然,嘴角微微躊躇…
她娘的,她本想著,沒幾天好日子了,想給她留個溫柔一點的印象,卻不想…
索性,破罐子破摔,萬分粗魯的落座,想了想,又翹起二郎腿…
如若仔細觀察,不難發現,翎翹有畫過妝的…髮絲散亂著,只微微束在腦後,雌雄莫辯,像是翎翹一貫的作風…
率先執杯,一飲而盡……懶懶道
「老娘先自罰一杯…」
葉梨妖不語,只萬分優雅的落座,執杯輕唾,片刻,淡淡道
「理由…」
翎翹笑,極盡好看,只故作神秘的開口…
「日後便知道了…」
葉梨妖聽過,眸中滑過一絲莫名…
忽的,目光灼灼,沉聲道
「葉梨妖是誰?」
翎翹一愣,隨即,笑嘻嘻道
「老娘最愛的人…」
葉梨妖身子一僵,面色一凜,一個傾身,再次將翎翹的手腕抓住,像是壓抑著,表情格外執拗…一字一句…
「那爺呢…」
翎翹笑得愈發妖嬈,終是拿唇擦過葉梨妖的耳際,嬌媚道
「你喝了這杯酒,我就告訴你…」言罷,如同變魔術一般,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杯酒來…
葉梨妖二話不說,搶過酒杯,便一飲而盡…
只,那一刻,翎翹不知何故,竟忽的淚流滿面…葉梨妖飲過酒,再抬頭的時候,便只瞧見翎翹安靜的流淚…
皺了皺眉,像是有些不悅,沉聲道
「為何哭…」明明是不耐煩的語氣,只眸中的心疼,卻那麼放肆…
翎翹忽的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邊哭邊道
「葉梨妖,你是白癡麼?我若是給你一杯鶴頂紅,你是不是也看也不看就直接干了…」
葉梨妖站在原地,看著翎翹此番模樣,像是忍俊不禁,卻也有些不舒服…
剛剛,她又提了那人的名字,葉梨妖,葉梨妖,他聽見這名字就火大…
「爺不是葉梨妖…」有些氣急敗壞,只葉梨妖話音剛落,卻只覺得眼前好似蒙了一層霧般…視線,像是開始模糊…
翎翹站在原地,看著扶住額頭身形開始搖晃的葉梨妖,那一刻,心中的感覺,好似沒有加糖的咖啡,苦澀著,卻又偏偏沒有討厭著…
葉梨妖軟下的身子將翎翹壓得幾乎直不起腰…
她加的料,足夠放倒一頭牛了…
只是,等到他醒來的那一刻,想必已是物是人非了吧…
翎翹苦澀一笑,開始著手將葉梨妖拖進房裡…
很大的一張床…翎翹累得氣喘呼呼,只放下葉梨妖的力度,仍是輕得驚人…
那般用力的凝視…翎翹的側臉,被微微搖曳的燭光,暈出一片溫婉…
這一刻,翎翹只若癡心的女子,相守此生最愛的男人…
翎翹笑著,掏出靴子裡精緻的匕首,銀白色的寒光,將翎翹本就不光潔的臉,映得幾分猙獰…
再看看四周,燭火,棉布,清水,剪子,那排場,像極了二十一世紀裡的手術室…
不很完善的工具,只翎翹,卻顯得十分從容…
她要為他做最後一件事情,一件只有她能做到的事情…
翎翹手中的匕首,迅速劃過自己的手腕,頃刻間,鮮血直湧,翎翹甚至可以嗅到,源自那些猩紅裡散發的甜膩…
笑容,映得有些蒼白的臉,幾分纖柔,卻滿是倔強…
隨即,那般輕柔的,於葉梨妖白皙的手腕處輕輕一劃,而後,像是血液的交融……
翎翹將手腕緊貼住葉梨妖的手腕…
只任由,那些鮮紅不斷湧出…
像是要流盡,誰一生的血淚…
葉梨妖的臉色開始慘白,額頭,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緊鎖的秀眉,像是痛苦不堪,卻仍是沒有清醒…
翎翹只萬分安靜的,感覺著血液自體內流失的真實感覺,揚唇淡笑…
她騙了自己,亦騙了月池璟然…
她只有兩日,亦只能有兩日…
因為剩下的那一日,她要葉梨妖,對她恨之入骨…
沒有愛,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活著,便是好的…
這一刻,她只做一件事,不計後果,不論對錯…
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葉梨妖,可以毫不猶豫的跳下那萬丈深淵…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葉梨妖會聲稱疲倦…
原來不過,是因為愛到深處…
翎翹笑著,任由臉色繼續蒼白,只在看到葉梨妖血管處輕輕的蠕動時,眼睛亮了亮…
她知道,她成功了…
那般尖銳的疼,自手腕處蔓延開來…
翎翹意識模糊間仍在笑…
原來,身體內住了魔鬼的感覺是這樣…
真好,他已痛了如此之久,那麼剩下的,由她來痛…
翎翹強撐著身子,將棉布一點一點纏於葉梨妖的腕間,只放任,仍在不斷流失的體溫…
翎翹系完最後一個結,只身子一軟,重重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