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五世終於帶著菲利普離開了英格蘭。
雖然並沒有什麼深交,但是安心仍然很難過,說不上是因為捨不得菲利普還是替瑪麗惋惜,也許兩者都有。
在離開的前一晚,當她看到即便伊麗莎白已經睡熟,菲利普仍不捨離開的樣子,故意躲了出去,將時間留給菲利普向伊麗莎白告別,就在她往門外走的時候,聽到了菲利普對伊麗莎白說的話:「麗茲,等著我好不好?」
安心忙幾步走出來,百感交集,這個,算是承諾嗎?
明明是瑪麗未來的丈夫,現在卻對伊麗莎白許下諾言,如果真的要按歷史軌跡進行的話,每個人都是受害者,而她又何嘗不是受害者?
也許是因為最近和亨利的冷戰,還有懷孕的關係,安心最近明顯猶豫了些,反倒是消瘦了。
瑪麗沒有出來送卡爾五世,卡爾五世在離開漢普頓宮的時候牽著馬還在回頭張望,安心知道他是有遺憾的,她也知道在漢普頓宮的一個房間內,瑪麗也一定是站在窗前,注視著這個男人的背影,他們在用各自的方式告別,也許,是永別。
她多希望,卡爾五世能停下來,衝回漢普頓宮,給那個正在懷春中的少女一個希望,哪怕是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實現的希望也好,可是,人群越走越遠,直到他決絕地上馬,就再也沒回頭,他終於還是一個帝王,並不是神話中的白馬王子,也不是為了美人肯拋卻江山和一切的羅曼蒂克的人。
愛情,終於還是個奢侈品,安心佩服他這樣的果斷和犧牲,卻終是替這段無始無終的感情惋惜。
她沒有敢去看望瑪麗,因為她不知道怎樣面對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現如今,她自己的感情不也正是一團亂麻嗎?
解不開的結,理不清的心緒,很多事情注定沒法一一解決,那麼就讓它們懸著吧,要認清形勢,看清楚當務之急,尤其是在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離開的情況下。
客人們一走,安心明白,要抓緊時間做正事了。
要是仔細算起來,要辦的事情還真多,但是鑒於時間和能力有限,也只能抓大放小了。
安心最想辦成的大事就是在英格蘭建立起現代醫學的基礎,而現代醫學的最基礎學科莫過於解剖學,要在幾個月之內辦成這個,安心知道困難和阻礙多多,但是她必須要試一試,就算是為了人民少受些苦。
最大的阻礙來自於教會和傳統,因為中世紀的教會一直禁止解剖人體,不僅是教會規定,因為那個時代的人對人體充滿了敬畏,認為解剖屍體是魔鬼做的事情。
就算是古埃及人能將屍體做成木乃伊,他們也沒想過為了醫療研究一下屍體。
長期以來,醫學上一直用動物解剖來代替人體的解剖,但是動物和人區別是很大的,這樣做肯定有很多謬誤發生,當然有那麼多人枉死也就不奇怪了。
好在,歷史的車輪已經進入了文藝復興時代,已經有人開始進行人體解剖學的試驗了,儘管都是偷偷的。
達·芬奇就是人體解剖學的鼻祖,從安心所處的年代,再往後推不到10年,現代解剖學奠基人維扎裡的巨著《人體的構造》一書就會出版,這些都是安心敢於在這個時代推廣她的想法的前提,只是人的觀念是不好改變的,遠的不說,光說服亨利八世接受這個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何況即便是亨利也不見得能做成這件事,再何況,她現在還沒法和亨利正常對話。
除了這樣的大事,還有一些小事讓安心煩心。
比如,英格蘭貴族圈的時尚風向又變了,從那次送別卡爾五世的宴會安心就看出了端倪。
因為安心她們出訪法國的時候帶了很多的貴族去,於是這些貴族就將來自法蘭西的宮廷時尚移植了回來,準確地說就是那種帶著五顏六色的假髮並撲上厚厚麵粉的時尚。
剛回來後,幾次小範圍的聚會,安心就發現有人開始這樣子打扮,不過人不多,安心覺得這麼難看的裝扮不會被倣傚,也就沒在意,直到那次卡爾五世的送別宴,幾乎所有的貴族婦女每人一頂假髮,滿眼望去,那叫一片花花綠綠。
其實,要光是難看,安心也不計較,反正時尚風向是不斷變化的,這陣子過去就完了。
問題是這個時尚浪費糧食啊。
現在還只是宮廷流行,再擴展是貴族圈,再擴展是倫敦城,然後再擴展到全國。
之前因為瘟疫和戰亂,英格蘭的糧食並不充裕,很多鄉村的人還只是剛剛滿足溫飽,一些窮人還不得不忍饑挨餓,國庫根本沒有多少糧食儲備,一旦發生天災、瘟疫或者是戰爭的話……
安心想都不敢想。
而貴族們竟然將麵粉就那麼撲到頭上……
歷史上的法國曾經用征麵粉稅的辦法阻止貴族們將麵粉撲在頭上,可是安心還不想用這種極端的辦法,因為她本人就很反對胡亂徵稅,所以這件事也讓她頗為憂心。
不過和建立現代醫學那件事比起來,還是那件比較重要些。
安心決定為自己找個幫手,當然,她想到的仍然是薩福克公爵。
其實她最開始想到的是瑪德烈公主,因為她替自己經營了一段時間的婦產醫院,對剖腹產能救人的巨大作用肯定有心得體會,但是考慮到她是虔誠的天主教徒,又是女人,不見得有勇氣違反教義。
但是薩福克公爵就不一樣,雖然他也是天主教徒,但是他們有過多次成功合作的經歷,讓安心本能地就相信他能幫助自己,這次應該也不會例外。
不過在找薩福克公爵來談之前,安心準備了很多必須要做這件事的理由,因為這件事不同於阻止瘟疫和制糖那件事,這件事要違反教義教規的,薩福克公爵就算是能幫助她,自己本身也會承擔被羅馬教會懲罰的危險,最好的結果就是他能幫助她說服亨利八世,以國家之力來做這件事,如果不行,他能幫助她自己做這件事也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