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送范連舟出府,回到翠鳳樓還沒進屋就聽到屋裡茶杯打翻的聲音,「小姐!」她急忙奔了進來,卻看見長孫玲瓏的手指滴著血。
「喜兒,剛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杯!」長孫玲瓏抬起滴血的手指,看著血一滴滴的掉到地上,疼痛讓她慢慢的冷靜下來。
「小姐,一定是自己去拾碎片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喜兒心疼的給長孫玲瓏包紮著手上的傷。
任由喜兒給自己處理傷口,長孫玲瓏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她必須想一個辦法才行。
快要進入六月了,天氣也慢慢的炎熱起來,自從凌蘇兒懷孕以後,李世民果然是連房門都禁止她踏出去,每天更是嚴令四婢看著她,一旦她任性的要做什麼,四婢都要立刻給匯報給他,他輕則派人送信回來哄她聽話,重則自己親自趕回來。
書桌前,凌蘇兒扔掉李世民的第十一封安撫信,發瘋般的在屋裡走來走去,嘴裡不停的抱怨,「這才幾天啊,我都已經要憋瘋了,剩下的幾個月我要怎麼熬過去?」
「小姐,王爺說了你不能這麼猛烈的走來走去!」春梅好笑的提醒凌蘇兒,王爺現在真是恨不得把小姐禁足在床上了。
「不要,春梅,孩子不會這麼容易就流產的,是世民擔心過度了。不行,我要出去走一走,我要憋瘋了!」凌蘇兒轉身往門口走去。
「小姐,你不會想王爺一天之內給你寫三封安撫信吧。你早上中午各收到一封,如果你執意要出門的話,估計王爺會直接趕回來的。」在一旁繡著嬰孩棉襖的秋蘭好心的提醒。
直接趕回來?凌蘇兒踏出房門的右腳定格在了空中,前天上午她不顧四婢反對去櫻樹林裡坐了一會,結果沒多久就看見李世民神色緊張的衝了過來,不但把她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還把四婢罵了一通。凌蘇兒歎了一口氣,緩緩走回椅子上坐下,「生孩子真跟坐牢一樣!」
春梅體貼的把一個靠背塞在凌蘇兒的腰後,「秀寧公主懷了孩子都沒這麼苦惱,也只有小姐你才覺得女人生孩子像坐牢。」
「是世民太小題大做了,我出去吹個風曬曬太陽對孩子也好啊。這樣把我禁足在屋裡,我的心裡憋得慌。」凌蘇兒無聊的趴回桌子上,瞪著四婢。秋蘭在給寶寶的衣服上繡圖案,冬竹和夏菊在做著衣服,春梅在剪衣服的樣本,椅子上已經堆了一小堆衣服了。
「不過你們幾個更誇張,孩子要明年才出世呢,你們這麼早開始做衣服做什麼?」凌蘇兒走到椅子上拿起一件做好的衣服,是小孩的褂子,褂子上繡的龍栩栩如生。她翻了一下其餘的衣服,繡的圖案竟然除了龍就是鳳,「秋蘭繡點別的吧,比如兔子啊,鳥啊之類的。」
「小姐,等王爺當上皇上,少爺肯定會是太子,小小姐是公主,衣服上當然要繡著龍鳳了。」夏菊責怪似的說。
太子?凌蘇兒的心一沉,她的孩子以後會是李世民的太子?可是歷史上李承乾才是太子吧,雖然後來被廢。她的穿越到底更改了多少歷史?
「秋蘭,孩子以後到底怎麼樣等以後再說吧,我只希望孩子出生後能像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一樣成長,這一點我也會跟世民說清楚的,所以衣服上的圖案都改掉吧,改成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會穿戴的圖案。」凌蘇兒沉聲說完便拿起那一疊已經做好的衣服轉身走向衣櫃。
看見凌蘇兒小心的把衣服放進衣櫃的最裡端,夏菊和春梅的臉上都露出不解的神情,秋蘭也是愣了一下,冬竹會意的歎了口氣,「秋蘭,照小姐的吩咐改吧。」
「我知道了!」秋蘭說完便拿過剪刀把手中已經繡好的龍細細的拆掉。
「謝謝你們肯體諒我!」凌蘇兒輕聲說完,便坐回椅子上不再言語。
「小姐,你這幾天老是一坐就是一天,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傍晚,喜兒進屋點燈,發現長孫玲瓏坐在椅子上發呆,她擔心的問。
「我沒事!」長孫玲瓏強打精神站了起來。「乾兒怎麼樣了?抱過來我看看吧。」
「小少爺剛才睡著了。」喜兒體貼的走到長孫玲瓏身後,替她捏著肩膀,「聽府裡的下人說,王爺這幾天也是整天跟劉大人他們呆在書房裡呢。小姐,聽說王爺要剿滅突厥,不會最近就要啟程了吧。」
「最近啟程?」長孫玲瓏思考著喜兒的話,凌蘇兒才剛有喜,他能放心離開嗎?「喜兒,我去書房看看。」
靜心齋裡靜悄悄的,長孫玲瓏安靜的走在小徑上,不遠處李世民的書房裡透出燭光,隱約還有很多說話聲。長孫玲瓏剛想踏上石階,程咬金粗獷的聲音傳了出來。
「王爺,俺就帶士兵守著承天門,李建成的人只要出來,俺就砍。」
「程將軍,承天門是主要的宮門,要守也應該我來守,你那麼莽撞,萬一讓李建成和李元吉逃出去怎麼辦?」一個低沉的的男聲傳出來。
長孫玲瓏心裡一驚,快速走上石階,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
「李靖,別以為你讀過幾天書,認識幾個字就了不起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如果能從承天門逃出去,俺老程提頭來見王爺。」程咬金不悅的瞪了李靖一眼。
李世民輕敲著手指,對於程咬金和李靖的爭吵充耳不聞。李元吉雖然把軍隊秘密集結在長安周郊,可是這些軍隊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最在意的就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士兵安排進皇宮又不會引起李建成和父皇的注意。
徐昇平看出李世民的擔憂,「王爺,現在駐守皇宮四門的雖然都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心腹,可是我聽說前幾天李建成強行把何嘗的女兒收為妾,為此何嘗是敢怒不敢言,我覺得我們可以從何嘗身上下手,勸其歸降我們。」
「何嘗駐守的是玄武門,玄武門離東宮最遠,如果能勸他投歸我們,那我們就可以順利把士兵安排進宮裡。」李世民點頭贊同,「魏征,何嘗就交給你了。」
「二哥,周邊的糧草供應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全都安排好了。到時候萬一有急需,洛陽和益州的糧倉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糧草運過來。」柴邵說著遞給李世民一張紙,「我大概計算了一下從起事到結束,已經以防萬一所需要的糧食,二哥看一下吧。」
「柴駙馬,不愧是商人,連糧草都考慮的這麼周到。」劉文靜佩服的沖柴邵抱抱拳。
李世民也滿意的點點頭,雖然柴邵以前想跟凌蘇兒提親,可是他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只要他不再對蘇兒念念不忘,他也就不會在跟他計較。
起事?長孫玲瓏抓緊胸口,李世民要兵變嗎?難道之前說打匈奴都是幌子?她震驚的後退卻不小心碰到了石階旁的花盆。花盆破裂的清脆聲在寂靜的院子裡格外響亮。書房裡霎那間安靜了。
「是誰在外面?」秦叔寶最先衝了出來,可是外面一個人都沒有。
「王爺,這個花盆………!」魏征盯著碎掉的花盆,猜測著剛才在外面的會是誰。
「會不會是凌小姐?」劉文靜也是一臉擔憂,如果剛才的事被凌蘇兒聽去倒也不怕,但是如果是府裡其他的人就糟了。
「不會是蘇兒,如果是她,她不會就這麼跑掉的。」李世民肯定的說。
「王爺,現在天才剛黑,刺客闖進來的話陳不凡不可能發覺不到的,看來還是府裡的人。」
「我已經吩咐李叔,府裡的下人沒有允許不能進靜心齋,除非…!」李世民想到了一個人,「安福,去翠鳳樓看看王妃在做什麼?」
「小姐,你怎麼了?」長孫玲瓏離開後,喜兒一直在房間裡做針線活,房外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喜兒生氣的放下手裡的東西,剛想出聲訓斥,卻看見長孫玲瓏驚慌失措的跑進來。
「小姐?」喜兒看著長孫玲瓏在自己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來,看樣子似乎受到很大的驚嚇,她不禁暗暗擔心起來,「小姐,出什麼事了嗎?要不要我去請王爺?」
「不要,我沒事!」長孫玲瓏連忙出聲阻止喜兒,發現喜兒滿臉的不解,長孫玲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剛才出門冷不丁的竄出來一隻貓,把我嚇了一跳。沒事的,喜兒,給我倒杯茶吧。」
「貓?」喜兒滿臉的疑惑,很快又變得生氣,廚房周大娘前幾天說廚房有老鼠,肯定是她養的貓。「小姐,你看見的貓肯定是廚房的周大娘養的。我一會就去教訓她,沒事幹嘛放著貓出來亂跑。」
「我沒事的,只是突然一下子被嚇倒了。」長孫玲瓏接過喜兒遞過來的茶杯,神色已經平和了很多。
「王妃,請問你在房裡嗎?」聽到安福的聲音,長孫玲瓏手裡的茶杯差點掉到地上。難道李世民知道剛才她偷聽他們說話了?
「小姐?」喜兒看見長孫玲瓏的神色又變得不自然,她猶豫著要不要搭話。突然長孫玲瓏放下手裡的茶杯,「喜兒,出去告訴安福,我身體不舒服,一直都在屋裡睡覺。」說完,她迅速的走回床上躺下。
喜兒疑惑地看著長孫玲瓏,很快她明白小姐讓她這麼做總有自己的道理。她輕輕的給長孫玲瓏把被子蓋好,然後轉身走出房間,門外等著的安福,看見喜兒出來了,急忙迎了上來。「王妃,她……!」
「安福,我家小姐一直都在睡覺,還沒醒。有什麼事嗎?有事的話先告訴我,一會等小姐醒了,我再轉告。」喜兒端詳著安福的表情,想發覺點什麼出來。
「王妃一直都在睡覺啊。」安福面色平靜的點點頭,「也沒什麼大事,只是王爺最近一直很忙沒時間來看王妃,所以派我過來探望一下。」
「這樣啊!」聽到安福的話,喜兒的心裡一陣高興,她悄悄的轉頭看了一下屋內,可是屋內依然很安靜,她暗自歎了一口氣,難得王爺想起她家小姐,小姐難道沒聽見安福的話嗎?「安福,等小姐醒了,我會告訴小姐的。麻煩你告訴王爺一聲,就說小姐很好,但是希望王爺有時間能來看看小少爺。」
「我會轉告給王爺的。」安福微笑著頷首,然後轉身離開翠鳳樓。
直到安福的身影看不見了,喜兒才轉身回屋,剛進門就開始長孫玲瓏雙眉緊蹙的斜靠在床上,「小姐?」
「喜兒,你先出去吧。」長孫玲瓏抬眼阻止喜兒進屋。
喜兒默默的轉身離開屋子,踏出房門的時候她還回身看了一眼長孫玲瓏,她總覺得她家小姐剛才肯定聽到安福的話了,可是怎麼反應那麼冷淡?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具體哪裡不對勁她也說不出來。
李世民要兵變?自從喜兒離開後,長孫玲瓏滿腦子都是這一個問題,她太震驚自己剛才在書房外聽到的了。可是很快這種震驚就被擔心取代了。如果李世民勝利了,那麼他肯定會繼承皇位,到時候肯定會封凌蘇兒為皇后,而且凌蘇兒現在還懷了他的骨肉,如果生的是男孩,李世民一定會封他做太子的。長孫玲瓏怨恨的抓住床邊,一陣鑽心的痛從指尖蔓延,她低頭看見自己中指正在流血,因為太用力,指甲直接被折斷了。抬起手指,看著鮮血從指尖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長孫玲瓏驀然發現,她或許可以忍受她的兒子不是太子,但是她絕對無法容忍凌蘇兒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