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跪的人,讓凌蘇兒心裡一冷,她急忙去找李世民的蹤影,當看見李世民注視著她時,她才稍微放心,他還活著!只是他臉色烏黑,因為太痛苦五官都輕微扭曲了,凌蘇兒知道他中毒一定是中了劇毒,再不解毒,估計就晚了,強迫自己一定要鎮定,她臉上又浮出一絲笑意,「你們都跪著做什麼?他還沒死呢!」
瞥見屋子角落裡兩個郎中正在翻書,「郎中,請問王爺的毒解的怎麼樣了?」
范連舟看了凌蘇兒一眼,這個女子他以前給診治過,「小姐,王爺的毒太詭異,老夫和這位劉郎中都沒見過。」
「是嗎!」范連舟的話並沒有引起凌蘇兒的慌張,她冷靜的跪在李世民床前,不理會滿屋子都想殺死她的眼神,柔聲問,「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你怎麼來了?」李世民死死的盯住凌蘇兒的臉,這張臉,自己估計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
「我餓死了,去廚房找東西吃,走路上聽見說你中毒了,就過來看看!感覺怎麼樣?」
凌蘇兒臉上還是帶著淡淡的笑容,眼神卻凌厲起來。撩起李世民的衣袖,胳膊都是紅白交錯的皰疹,她略微沉思了一下,又解開李世民的衣服,健壯的肌肉上,也都是相同的皰疹,可是胸口周圍卻是青黑色的。她一愣,這個症狀跟毒仙中毒的症狀一樣。
「真是恐怖,你本來就夠黑的了,現在卻又添了這麼多皰疹,痛嗎?」凌蘇兒故意說的大驚小怪,右手卻輕輕的按壓著李世民胸口周圍的灼熱的皮膚,看見黑色並沒有消退,她稍微輕鬆一點,果然是毒仙中毒的症狀。
「蘇兒!」再見到凌蘇兒那一刻,李世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捨不下她,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莽撞的喝下李建成的毒酒。他想握凌蘇兒的手,可是他稍微挪動胳膊,一陣更劇烈的蟲噬感就從他的四肢傳來,強忍住呻吟出聲,他一把握住凌蘇兒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般,緊緊的、狠狠的。
凌蘇兒吃痛的看向李世民,李世民眼裡的不捨讓她鼻子一酸,可是她擔心,他這麼用力的話,只怕要加速毒性蔓延的。「世民。」輕拍著李世民的手,凌蘇兒安撫他鬆手。但是李世民的手猶如石化了一樣,絲毫不挪動一寸。
圍在一邊的劉文靜、秦叔寶、安福、徐昇平看到這種情形,眼裡都有了些許的濕意,春梅和夏菊低頭輕輕的擦著臉上的淚水。長孫玲瓏的眼中有過一絲寒意,一絲痛,甚至一絲恨,這樣天人永隔的時刻,他最放不下的還是只有她。
「王爺,你這樣用力的話只是加速毒性蔓延的。」冬竹擔心的提醒著,她知道王爺捨不得小姐,可是這樣下去只怕王爺不用多久就要斃命。
「無所謂了!」李世民輕聲的說著,卻再也忍不住呻吟出聲。
凌蘇兒咬牙掙脫李世民的手,深呼吸一口氣,她提醒自己現在不能被李世民的痛苦幹擾,一定要冷靜確診是不是毒仙中的毒,才好下藥,「把嘴張開,我看看舌頭!」
李世民嘴裡的情況,讓凌蘇兒的心隱隱作痛,舌頭上都是皰疹,舌體是發白,牙齦卻是血紅,凌蘇兒知道伴隨著冷熱兩種症狀出現的話,身體一般都會伴隨著蟲噬的痛苦。強忍住心疼,她把嘴湊了上去,李世民卻把頭撇開了,「不行,你會中毒的!」
「放心,我很小心的!」凌蘇兒溫柔的握住李世民的手。
王爺危在旦夕,她怎麼可以一連的輕鬆,竟然還笑的出來?而且她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還想著那種事?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真是太不要臉了,長孫玲瓏冷冷的看著凌蘇兒,眼中滿是鄙夷。
當聞到李世民嘴裡的臭味的時候,凌蘇兒心裡一沉,雖然之前所有的症狀都跟毒仙中毒的一樣,可是毒仙活著的時候並沒有出現腐臭的症狀,即使是死後過了數個時辰身體才出現這種腐臭味。她臉色一變,迅速按住李世民的脈搏,脈搏一會急速又一會沒有,一會又很平緩,跟毒仙中毒時候的脈搏也不一樣。凌蘇兒神色一凜,毒藥並不是一樣的,她迅速的把李世民身上的症狀都串聯起來,可是身體的感受即使她問,李世民也不會據實告訴她的,目前要想解毒最快的辦法只有一個。
「世民,我想要點你的血可以嗎?我現在在看草藥的東西,留著慢慢研究,春梅拿一個瓷碗過來!」看見春梅愣在那裡,「快呀!」她催了一聲。
春梅迅速的跑去拿碗,凌蘇兒看見桌子上有刀,她想過去拿刀,「你給我差不多一點!」長孫玲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在凌蘇兒臉上,因為太用力,凌蘇兒臉上立刻顯現出五個清晰的手指印,還有長孫玲瓏指甲的劃痕。
不理會臉上的痛,還有長孫玲瓏想殺死她的表情,凌蘇兒面不改色的拿著刀跪回李世民床前。
「你們幾個把她拉下去。」長孫玲瓏失控的對秦叔寶命令著。
「世民!」凌蘇兒可憐兮兮的看著李世民。
看著凌蘇兒被打紅的臉頰,已經有血絲了,「瓏兒,算了,就讓她做吧!」李世民又握住凌蘇兒的手,他好想活下去,他真的不想現在就死掉,「蘇兒,我已經活不久了…等我死…死後…你跟著魏征離開…長安。」想到要把凌蘇兒交給別的男人,李世民覺得胸中氣血翻騰,蟲噬般的疼痛更嚴重了,那股寒意也從腹部蔓延開,毒性加劇蔓延了嗎?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別說了。世民,你現在要冷靜下來。」凌蘇兒注意到李世民痛苦加重了,急忙打斷他。
「不,我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李世民喘著粗氣,「我死後你要…好好…照顧……。」
「李世民,你捨得就這麼死掉,還要我跟著別的男人過下半輩子?」凌蘇兒冷冷的看著李世民。
李世民的痛苦的鬆開凌蘇兒的手,胸口劇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感到此時身上的肉像是被一塊一塊的抓下來般,痛的讓他忍不住的想大叫出聲。
「王爺!」長孫玲瓏、劉文靜、徐昇平急忙圍了上來。
「郎中,快來看看!」徐昇平沖范連舟和劉耀大叫。
「你們都站住!」凌蘇兒冷眼喝住準備走近的郎中,她緩緩的站起來,一字一頓的問,「李世民,我再問一遍,你捨得扔下我死掉嗎?」
「我怎麼捨得…怎麼捨得…。」
不等李世民說完,凌蘇兒摀住他的嘴,眼神和語氣都變得極其的輕柔,「那就冷靜下來,你的毒如果情緒激動就會加速蔓延,如果你不捨得這麼丟下我,就讓自己冷靜下來。」
凌蘇兒的話如魅惑一般,李世民漸漸平靜了下來,隨著情緒的平復,身上的痛苦也減少了不少,看見李世民臉色暫時緩解了一些,凌蘇兒才鬆一口氣。
「我好捨不得你!」李世民耳語般的低訴,讓凌蘇兒一顆淚珠滾出眼眶。
長孫玲瓏面如死灰,捨不得她?她痛苦的後退一步,撞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喜兒身上。
「小姐!」喜兒急忙扶住長孫玲瓏。
注意到喜兒的擔心,還有魏征投來的關心,長孫玲瓏強迫自己要冷靜下來,臉上又掛上了淡淡的憂傷,「郎中,還是沒找到解藥麼?」
「回王妃,這……!」范連舟和劉耀都跪了下來。
不理會旁邊的事情,凌蘇兒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手中的刀上,「世民,我現在要一點你的血,你要忍著疼!」
安撫似的沖李世民笑笑,凌蘇兒接過春梅遞來的瓷碗,緩緩劃破李世民的小臂,已經發黑的血流進碗裡,眼看著接了小半碗,她才吩咐郎中給李世民止血。
「我走了!你保重。」凌蘇兒掩飾不住她的焦急,端著碗迅速的走出房門。
李世民盯著凌蘇兒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突然他強撐著大叫了起來,「叔寶,攔住蘇兒,把碗拿回來!」他的聲音剛落,外面就傳來瓷碗破裂的聲音,緊接著就是春梅驚聲叫了一句小姐,再緊接著就聽見四婢還有下人們慌亂的聲音。
「怎麼了?」李世民怒喝一聲掙扎著起身,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重重的倒了下去。
「王爺!」長孫玲瓏慌忙來扶住李世民。
李世民推開長孫玲瓏,掙扎著想再次坐起來,滿臉的擔心,「蘇兒,蘇兒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