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還不到,魏征就躲在了山神廟的一個破佛龕下。半個時辰後,一個穿著破袈裟的和尚走了進來,在佛龕上點了一隻蠟燭後就一直坐在地上打禪。時間就那麼一分一秒的過著,月亮都西沉了,凌蘇兒都沒出現。
「怎麼回事?難道我聽錯了?」魏征因為在佛龕下待的太久,腿已經不聽使喚了。
「晚上怎麼連盞燈都沒有啊!太恐怖了!」
正當魏征考慮怎麼出去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瘋和尚,果然是你!」凌蘇兒好不容易等四婢都睡著,然後從王府的偏門溜了出來。沒想到整個長安一片漆黑,亮著的只有頭頂的月亮。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記路的人,沒辦法只好憑感覺走,還好終於找到了。
「怎麼現在才來?」瘋和尚睜開眼睛看見氣喘吁吁的凌蘇兒,臉上又掛上了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我要等到王府的人都睡了才能出來啊!我現在身邊每晚都有人守夜!出來很麻煩,你以為還是在現代啊,要出來打個電話就出來了!」凌蘇兒一屁股坐在瘋和尚對面。「真的是你,不是在做夢!你怎麼也到古代來了!難道也從山上掉下去了!」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話多!」瘋和尚雖然是在責怪,可是口氣卻充滿遷就。
「你找到回家的辦法了沒有?快點想想辦法,我要回家!我不想待在這裡啊!」凌蘇兒已經開始搖瘋和尚了。
「在這裡過得怎麼樣?」瘋和尚微笑著問。
「還能怎麼樣啊!瘋和尚,你說我是凌蘇兒嗎?」凌蘇兒覺得她現在非常想知道答案。
「你就是你,天下獨一無二的凌蘇兒!」
「就是,就是嘛!我就說我是凌蘇兒,可是其餘的人都認為我是趙靈兒,我也沒辦法證明,就只好任由她們說了。更倒霉的是那個趙靈兒是秦王李世民的侍妾。」
「所以你就又成了李世民的侍妾了!」瘋和尚接過凌蘇兒的話。
「是啊,我好煩躁啊!」
「有什麼好煩躁的!李世民是以後要做皇帝的人,當了他的侍妾以後有可能是帝妃哦,說不定還能做皇后呢!」瘋和尚開玩笑似的說,同時眼睛看了一眼佛龕,剛才他說李世民要當皇帝的時候佛龕下傳出一聲響聲。
「你開什麼玩笑啊,我才不要當什麼帝妃呢,我沒興趣,和那麼多女人爭一個男人,我腦子有病啊。我現在只想回家,瘋和尚,你找到回家的辦法沒有?」
看到緩緩站起的瘋和尚,魏征小心的注意不再弄出任何聲響,剛才因為聽到李世民要當皇帝的消息太震驚了,一不小心弄斷了佛龕下的木板。
瘋和尚終於說話也嚴肅起來,「對不起,我不能帶你回去。」
「不能帶我回去?你果然知道回家的辦法,快點帶我回家,我好想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啊!」凌蘇兒著急的抓著瘋和尚。
「我不能帶你回去!」瘋和尚又平靜的重複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
「不能帶我回去?你開什麼玩笑,你要我留在這個一千多年前的世界裡,野蠻落後,到處還有著戰爭死人?我不要,我要回家!帶我回去!」凌蘇兒生氣的放開瘋和尚。
「蘇兒,你不能回去,你來到這個世界是注定的。因為你在這個世界有一段姻緣。」
凌蘇兒看見瘋和尚的表情不像是在說假話,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你開玩笑的吧,我一個一千多多年後的人會跟古代人有一段姻緣,這話說出來誰都不會信吧!」
「你自己也不信嗎?」
「我……!」凌蘇兒瞪著瘋和尚,「那個人是誰?說什麼我和有姻緣的!」
「天機不可洩漏,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瘋和尚看見凌蘇兒腰間掛著的雙蝶玉珮,眼睛一亮,「或許已經開始了也說不定哦!」
「瘋和尚,你別繞彎子了!你知道我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有多害怕嗎?沒有一個認識的人,甚至有時候連說話都聽不懂,還被牽扯到了什麼陰謀裡。我不想留在這個世界啊,我想爸爸媽媽想回家啊!」凌蘇兒已經開始哽咽了。
「可是你卻遇見了李世民,能見證一個偉大皇帝的誕生也不錯啊,李世民也算是歷史上有名的英明君主了。」
「他注定要當皇帝,我不可能一輩子留在他身邊的。而且他當皇帝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要回家!」凌蘇兒粗暴的打斷瘋和尚的話。
「蘇兒,很多事情都是上天注定的,所以安心留在這個世界吧!」瘋和尚還是很平靜。
「要我留在這個世界,那我的父母要怎麼辦?我失蹤了,他們會多擔心啊!瘋和尚,求求你帶我回去吧!」凌蘇兒擦掉臉上的眼淚,哀求著。
「有時間作證,一切都會慢慢消失的,所以父母那裡不用擔心!」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凌蘇兒像一隻發狂的野獸沖瘋和尚叫著。
「因為是你欠下的!回去吧,天已經要亮了,王府的人如果發現你不見了,會很麻煩的!」
「你不怕我的存在改變歷史嗎?」凌蘇兒絕望的問。
瘋和尚靜靜的看著凌蘇兒,他理解她的苦,可是他必須這麼做,為了不再重蹈覆轍,為了還債,「變就是不變。」
「你到底是誰?」看著瘋和尚,凌蘇兒的眼神慢慢變冷了。
「我?我只是被你的車撞到的可憐和尚!我佛慈悲,蘇兒,以後遇事切不可強求,順其自然,福自到!切記切記!」
「我恨你!」凌蘇兒冷冷的說完,扭頭走進了夜色中。
又是恨我嗎?瘋和尚苦笑一聲,看著凌蘇兒的背影,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但願凌蘇兒能聽他的話。
「你也該走了!」瘋和尚又坐回地上,閉目打禪。
魏征從佛龕下爬了出來,顧不上身體的麻木,「大師,真正的趙靈兒在哪裡?」
「灞橋西南17里。蘇兒就托付給你了!」
開什麼玩笑,要我來這個世界就是為了什麼姻緣!凌蘇兒覺得很生氣,可是又無可奈何,一直覺得瘋和尚只是一個混吃混喝的假和尚,現在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什麼人,站住!」凌蘇兒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去,才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大門前,門口的士兵滿臉警覺的盯著她。這裡是什麼地方?凌蘇兒看看四周都很陌生,剛才從破廟裡出來就一通亂走,沒想到走到這裡來了。
「請問這裡是哪裡啊?」凌蘇兒有禮貌的問。
「滾開,皇宮也是你能來的地方!」守門的士兵猛的把凌蘇兒往後面推。
「呀!」凌蘇兒踉蹌著,以為自己快要跌到的時候,一雙手從後面抱住了她。
「謝謝你!」凌蘇兒連忙站了起來,轉頭正對上魏征的眼睛,「為什麼是你!」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魏征的口氣還是那麼冷淡。雖然他晚上聽到了很多離奇的秘密,可是他必須裝做什麼都不知道,這也是他在離開破廟的時候答應瘋和尚的。
「我睡不著出來壓馬路不行嗎?」
凌蘇兒的回答,讓魏征覺得好笑,從破廟出來的時候明明一臉的絕望。這麼快就恢復了,還是只是在強撐著?
「沒人想管你,不過你也看看地方,到這裡來閒晃的話,可是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的。」魏征撇了一眼玄武門前的守衛,提醒凌蘇兒。
「懶的理你,回家了!」凌蘇兒聽到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心裡還是有點害怕,雖然她不能回現在了,可是也不想死啊。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凌蘇兒發覺魏征在自己身後跟著自己,沒好氣的問。
「現在天還沒亮,街上那麼安靜,你聲音可以小一點嗎?」魏征不緊不慢的說。
「我愛用多大聲音說話時我的事,要你管!」凌蘇兒故意又把聲音提高。可是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空蕩的街道上的回聲,她也不自覺的把聲音放下了。魏征看到這裡,嘴角也掛上了一絲微笑,這個丫頭真的很有趣。
「別再跟著我了,我要回王府!」凌蘇兒撂下話轉身就走,可是魏征還是緊隨其後。凌蘇兒也懶得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著。
「秦王府,每天都這麼早開門嗎?天還沒亮呢!」剛轉過街角就看見秦王府的大門了,凌蘇兒看見秦王府大門口燈火通明,好奇的說。
「糟糕!你闖禍了!」看見秦王府大門敞開,魏征臉色一變快步越過凌蘇兒向秦王府走去。
「因為睡不著所以就出去亂逛?」李世民的書房裡,李世民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坐在書桌前。一個時辰前,春梅跑來告訴他凌蘇兒不見了的時候,他擔心她遇到了什麼不測,馬上下令大管家李叔帶著府裡的人出去找人,沒想到凌蘇兒卻是因為不想睡覺就一個人出去亂逛。「那魏征呢?你又是怎麼回事?」
「回王爺,我今天晚上去朋友那裡飲酒,回來的時候經過皇宮門前遇到凌,趙小姐,就一路護送她回來!」
「我又沒要你送我回來,是你自己跟回來的!」凌蘇兒絲毫不領情。
「閉嘴,你知道你這樣一聲不說的跑出去會讓人擔心嗎?」李世民看到凌蘇兒一點認錯的意思都沒有,大發脾氣。
從來沒有見過李世民發火,凌蘇兒嚇了一跳,聲音也不自覺的小了很多,「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算了!春梅陪趙小姐回去,李叔讓下人們都回去休息吧。天也快亮了,魏征你就在客房休息吧!」李世民疲倦的拿起了桌子上的公文。
「王爺,我陪你吧!」魏征說完坐在了書房的椅子上。
「小姐,你還在為王爺發火的事生氣啊,王爺也是關心你,其實不光是王爺,我們當時發現你不見了,都擔心死了。」從凌蘇兒晚上出去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因為瘋和尚的話,凌蘇兒一直都很沒精打采的,春梅她們都以為是因為李世民發火的原故,因此都盡量安慰凌蘇兒。
「我沒事的,李世民發火也是應該的,我確實不應該不說一聲就跑出去,害得你們也跟著擔心,真是對不起。」凌蘇兒內疚的說。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沒見到王爺發那麼大的火呢,王爺一直都很和善的。還好後來魏先生送你回來!」夏菊又開始了滔滔不絕的陳述。凌蘇兒的思緒卻飄到了她要如何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她一直都認為自己能回去的,所以從來沒想過自己要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現在這個問題卻迫在眉睫了,她不可能老是住在李世民家裡,她沒有理由這樣白吃白住在這裡。更何況,瘋和尚也說了她不是趙靈兒,因此不趁現在在李世民的王府裡多累積一些在古代打工的經驗,以後將來哪天真正的趙靈兒出現的話,那時候肯定不能再在王府住下去了,到那種時候要如何才能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