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天下 第3卷 故燒高燭照紅妝2
    頸邊熱流氤氳,細吻潺潺,男子呼吸混重:「真要謝嗎?」

    雲落不語,只擁著他堅實腰背,任他擁在懷裡,猛然起身,木槿花落了一地,石玉階台落花分掃,衣擺過處,花分兩側。

    殿內熏火香馥,綾綃花賬、錦床凝春,闌珊夜火溫存脈脈春宵。

    提及楊詢婚事,雲落亦上了心,次日便叫弟弟前來,樹下熏一壺清涼美酒,卻見楊詢神情蕭瑟,興致不濃。

    遂笑道:「詢兒,這是怎麼了?雖說此次算是敗了,可你如此表現令陛下著是欣慰呢,怎麼還是這樣?不見個笑顏的?」

    楊詢望一眼姐姐,姐姐膩雲翠黛,胭唇含丹,愈發絕艷了,只低頭道:「哪有,姐姐多慮了。」

    雲落一笑,為他斟一杯清酒,似是無心道:「詢兒,此番你立下大功,可謂英勇,昨個兒陛下來,可是說不少人家都要將女兒嫁於你呢。」

    楊詢一驚,望著姐姐,雲落看他一眼,繼續道:「不知你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沒有,便叫陛下擇個合心的,如何?」

    楊詢聞罷,目光閃躲,低下眼,將一杯清酒,一飲而盡,雲落望他,心下卻是明白的:「呵,瞧著樣子便是有了,說與姐姐,姐姐去和陛下說。」

    楊詢忙攔道:「沒有,姐姐勿要亂說。」

    「沒有?」雲落笑意盈盈, 秀眉輕佻:「若是沒有,那腰間的紅絲,別說是自己覺著好看的。」

    楊詢這才驚覺,低眼看去,只見腰間敞衣處,露出一絲紅墜,忙就將穗子掖好,望姐姐淺笑神色,臉上不覺燒紅,終究垂首:「有又如何,終是配不得的。」

    目光微微感慨,雲落笑意微凝,鄭重的望著他,楊詢的眼裡仿有糾結,深深淺淺的疊錯在一起:「詢兒,今時今日,還有誰是配不得的?」

    楊詢惘然一笑,揚頭望天,天際浮過叢叢飛雲,亦如浮在心上般,揮之不去!

    飲過了幾杯酒,便起身而去,終究沒有說出口。

    看來弟弟心中是早有了人,卻說不得?雲落只是疑惑,究竟是誰?竟叫他這般難以啟齒?

    楊詢已有了自己的府第,因著陛下器重,更是皇親國戚,巴結討好之人絡繹不絕,楊詢只令人推搪了,整日坐在書房中,研讀早已爛熟於胸的兵法書籍。

    「將軍,平西公主府又差人來請您過府,說有要事相商。」

    侍人一句,令楊詢神情一滯,片刻,方道:「便說我這兒正忙,改日……」

    「車騎將軍在忙什麼?是不是如今本公主要見你,還要親自來請?」女子聲音清冷中透著薄怒,自門外而入,楊詢一驚,站起身來,只見平西公主一身錦紅色羅繡翻絲輕紗裳,艷紅如雲、綠鬢潔膩,金燦流光的九鶯攜環釵,叮噹相觸,猶自搖顫。

    楊詢向身邊侍人望去,侍人忙慌張的低下頭去,公主望一眼,道:「車騎將軍莫要怪罪,是本公主叫他這般稟報的,本公主倒是要看看,車騎將軍在忙些什麼?我幾次三番的都請你不來,是不是這門檻,已是本公主邁不得的?」

    聲色已然俱厲,公主性子剛直,自禁不得楊詢這麼沒來由的疏離,楊詢向侍人吩咐道:「你下去,將門帶緊。」

    侍人正巴不得,連忙去了,將屋門緊閉。

    公主冷笑道:「怎麼?將軍這是有難言之隱嗎?」

    說著甩袖坐下身來:「我洗耳恭聽!」

    楊詢望公主一臉潮紅,顯是怒了,他自來知道公主脾性,這樣的時候最好能說出一二三來,否則休想消去她心裡怒氣。

    只是一時卻想不到好的話頭,立在一邊,竟是無語。

    公主挑眉望他一眼,見他眉間鎖緊,深黑的眼眸,如有糾結,平一平氣,道:「詢兒,難道有話還不能與我說嗎?是不是遇著了什麼難事?說出來,我與你商議商議。」

    是的,公主向來是這般體恤自己的,便像位長輩,眉目寧河,口慈心善,可是自己……

    默默垂首,雖已是今非昔比,可畢竟曾是公主府低賤的馬奴,如若有非分之想,怎不令天下人笑話公主?恐更會有好事者,說公主早已不耐寂寞,與他私相授受,那豈不是害了公主聲譽,況且……

    眼前劃過那日在園中見到的豪朗男子,心潮一動,終究回過身去,冷冷道:「公主請回吧,我這兒還有些要緊事。」

    倒頭一盆冷水,平西公主倏然站起身來,面上紅潮有若流紅的浮雲,深深吸一口氣,道:「好!平西今日魯莽了,叨擾了車騎將軍,告辭!」

    一字一聲都錚然有力,聽在楊詢耳裡,刺在心中,公主紅裙拂過身邊,清淡花香沁在口鼻。

    屋門響動,終究滯足,側首望向一臉凝重的楊詢,平西公主是何等聰敏之人?如何看不出楊詢的異樣?只是她不懂,楊詢這是在怕什麼?別人的閒言碎語嗎?難道……曾經的相陪相伴,曾經遇刺時的日夜守候,那殷紅如血的紅穗子,他都不明白嗎?還是他……不想明白?

    不忍再想,閉一閉目,淚水劃過唇角:「虧得……虧得本公主還請人為你鑄什麼寶劍,真真是自作多情了!」

    寶劍!

    宛如晴空一個霹靂,楊詢一驚,忽的回想起那日園中,那豪朗男子,他說……「公主,劍已鑄好。」

    莫非……

    心頭猛地一揪,舉眸再望,公主卻已身影不在,略略思忖,奔出屋門,沿道而行,匆急的步子,竟連自己都似已無覺。

    「公主……」眼睜睜望著公主的車攆揚鞭而去,那車伕的馬鞭,便如抽打在自己心上一般,生生疼痛。

    楊詢失神的站在當地,一輪烈日當空肆虐,明晃晃的光,直晃得人心神迷亂。

    不!不行!一隻雀鳥翔於碧空,發出一聲清脆的嘶鳴,楊詢猛地警醒,趕忙回府備馬,棗紅色駿馬蹄聲促促,逕直向公主府而去。

    公主,至少詢兒要叫您明白,詢兒是太在乎您才會有這樣多的心思,反覆糾結,甚至失去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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