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公主迎身而上,望著雲落略見消瘦的容顏,不禁哽咽:「雲落……你竟……果真還活著!」
雲落垂眸,隱隱低泣:「還要多虧了嚴大哥。」
嚴大哥!公主這才望向一邊嚴蕭,只見嚴蕭面色蒼白,嘴唇微顫,隨即低身拜倒:「臣,參見公主!」
平西眼光在嚴蕭身上打量,心中無端端湧起楊詢一席話來——「嚴校尉對姐姐的關切,似乎超出了臣子的忠心!」
一時凝神,竟忘記叫嚴蕭起身,雲落不禁喚道:「公主?」
公主這才回過神來,再望嚴蕭一眼,不著喜怒的道:「嚴校尉果是忠心護主,看來陛下果真沒有看錯了人,不枉待你如此優厚!」
眼神自嚴蕭身上一掃而過,嚴蕭卻不覺全身戰慄,話語明明是一句讚譽,可那目光卻令人無端感覺別有用意!
只低低垂首,應了句,再未敢抬眸!
這等沒有做賊偏偏心虛的感覺,令心中亂做一片!
雲落自看出了嚴蕭的不適,忙轉開公主注意,迎身至公主與嚴蕭之間,面色凝重的望向公主:「公主,雲落此次冒死尋公主前來,實是有要事相告!」
公主側眸,但見床上還臥有一人,似在熟睡抑或昏迷之中,笑道:「可是與此人有關嗎?」
雲落隨公主目光望過去,隨而便是讚許點頭:「公主料事如神,公主可知此人是誰?」
平西公主上前兩步,細看那人面容,搖頭:「似不曾相識。」
雲落道:「公主,他便是青南王手下一劍聞名的俠士,齊常!」
齊常?平西公主到有所聽聞,卻不曾見過:「原來!他何以傷得如此嚴重?」
雲落細眉微蹙,目光凝有沉重之色:「公主,幸得嚴大姐診治,齊常曾有短暫醒轉,據齊常所言,青南王……意欲謀反!」
「什麼?」公主駭然一驚,不可置信的轉眸望向嚴蕭,嚴蕭亦給出肯定的神情,不及思想,雲落便向門邊倚靠著的女子恭敬一聲:「大姐,不知這藥性何時過去?」
公主隨著望過去,但見那女子依舊傲然神色,並不看自己一眼,只是淡淡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齊常,冷聲道:「該醒時,自然會醒,何必著急?」
驕傲神情、漠然一句,公主不由怒從心起,幾步走至嚴清琴面前,厲聲道:「事關重大,什麼叫不必著急?」
嚴清琴轉眸而望,眉宇間劃過一絲蔑然,竟挑眉一笑:「怎麼?公主要對民女施您公主之威嗎?」
「你……」公主秀眉緊緊一蹙,怎麼這個女子,竟勾起自己許多不忿?
正欲再言,雲落卻輕輕拉住了她,這些日來,嚴清琴的性子,雲落亦有所瞭解,向來嘴硬心軟,無論如何最終還是明白事理,不然便不會只身前往公主府,為自己通風報信!
只是她心中亦有疑慮與忌憚,性子又是如此,雲落於是走上一步,恭敬低了低身:「大姐勿惱,事關重大,公主心情急切,還望大姐以大局為重,雲落在此謝過了。」
嚴清琴瞥她一眼,正欲言語,嚴蕭便走上前去:「姐姐……」
嚴清琴纖手一擺,隨即說:「你不必說了,說了,也儘是些向著外人的話!」
語畢走上前去,自床邊木櫃中取出一支精白瓷瓶,輕輕打開蓋子,剎那滿室清香,誘人心往!
嚴清琴自瓶中取出一顆藥丸,塞進齊常口中,眾人目光看去,只聽齊常重重一聲咳嗽,隨即睜開眼來,已是醒轉。
只是表情萬分痛苦,望著嚴清琴與一室關切的人,目光疑惑。
嚴清琴道:「如今醒來,他傷口會極痛,你們最好快些說。」
起身站到一邊擺弄藥瓶,雲落與公主上前,不及雲落言語,齊常便惶恐的欲要起身:「平西公主!」
公主倒是意外,他常居淮南,竟會認出她來,趕忙示意他不必多禮,輕聲道:「你是齊常?」
齊常點頭,堅毅濃眉緊緊籠著:「是,齊常見過公主,齊常……齊常有天大之事,要稟報公主!」
公主見他略有激動,微笑點了點頭:「本公主已聽說些,只是此事未免令人難以置信!」
「公主,齊常以性命發誓確有此事,齊常在淮南時,與伍被相交甚好,相信伍被絕不會欺騙於我,只是伍被為青南王所重,竟將他的家人盡數關押,迫得他不得不聽命於青南王,後齊常仔細想來,近年,青南王確實不斷加練兵馬、購置武器,起初以為他與陛下交好,欲支持陛下攻打雲疆所備,如今看來,卻全然不是如此!」齊常目光懇切,直直望著公主。
公主一怔,此人確不像說謊樣子,況且欺君罔上於他也並無好處。
可若他所言是真,那……可將是萬分火急!
如今時候亦只怕是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
平西公主遂眼神一滯,定然望向齊常:「將士,可敢與本公主面見陛下,告發此事嗎?」
齊常不顧身上傷痛,毅然起身,拜倒在地:「青南王不顧往昔情意,害我至此,若非嚴兄與楊夫人相救,怕早已沒有命在,齊常任憑公主差遣!」
平西公主點頭,低身扶起齊常:「好!趁著夜深,將士便先行與我回去公主府,明兒個一早,我便帶你面見陛下!」
「不可!」雲落突地上前,眼中不無憂慮:「公主,不如叫陛下移駕公主府,更加穩妥,如今青南王可正在凌安!」
公主細細一思,確是有理,抬眸再望雲落,女子清目若水含波,清淡容顏,愈發顯得姿韻楚楚!
再不是當年那只知舞袖弄花的真純少女,如今這雙眸中,蘊有冷靜機敏的潛流,公主不禁感歎,凝眉道:「雲落,與我回去,陛下雖不說,可心裡著實難過的。」
回去!當然要回去!
雲落緊攥衣袖,神色卻是無動,眼中更有一脈漠然:「公主,今聽聞有人意欲謀反,無論依著公主關係還是往昔情意,雲落皆不可漠視,只是……」
轉身走至窗口,玉手撫開窗欞細塵:「只是雲落累了,不願再回冷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