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後宮,第一個孩子,雲長公主,集帝王寵愛於一身,雲長公主,定因母親姓氏得名,又被劉浚愛稱為妍公主,更令後宮女人人人心恨,眼底灼血!
為令雲落開懷,妍公主滿月之日,劉浚在水沐居大宴慶賀,雖礙於皇后顏面,宴只限於水沐居,然劉浚卻將雲落家人一一請到宮中,平西公主自更在受邀之列,奉為上賓!
雲落見到母親、姐妹、公主、兄長,自滿心贏喜,著了胭紅色棉絲裙,映著清淡容顏,嫵媚自流,頭上只簡單挽了流雲珍珠釵,蕩漾粉唇生情。
平西幽幽的望著雲落,如今的她,清雅中更多了高貴、絕色裡更沁了風韻,難怪連癖好美色的弟弟,都忘情流連,抬眼之間,不經望向一邊楊詢,他站在劉浚的身後,敦厚稚嫩的臉,亦被朗俊取代,劍眉飛揚、斜插入鬢,威武非常。
適才,劉浚叫他同坐,他卻推卻了,言怕無法顧全職責,又常在姐姐身邊,不在乎一時,劉浚眼中有讚許的精光,便應了他。
公主一時恍惚,如今,站在天子身後的人,已是巍巍男兒,再不是只會竊竊叫自己一聲公主的詢兒了……
雲落持酒對向公主,彎眉如月:「公主,雲落家人多蒙公主照料,雲落敬公主。」
平西這才回神,容色卻不見心內半點波瀾:「雲落這可要自罰三杯啊。」
雲落疑惑,微微凝眉,公主卻道:「與我這般見外,還不要罰嗎?」
雲落嬌唇微抿,輕笑道:「是雲落失言,甘願受罰。」
一杯飲盡,葉桑剛要斟滿,劉浚卻舉手奪過金雕酒壺,眼風悠悠掠過雲落,儒美微笑:「雲落才經生產,這餘下的兩杯由朕來代敬皇姐,如何?」
平西公主嘲弄揚眉:「哦?我這驕傲的陛下弟弟,何時如此體貼來了?」
劉浚笑而不語,只將手中甘黃色醇酒一飲而盡,轉眸望向雲落母親,楊芝頓感侷促,眼神望向女兒,嘴唇微顫,不知所從。
劉浚溫笑道:「朕也敬您,您將女兒生得絕美傾城,才令朕有了今日之歡。」
說罷,揚頭喝盡,楊芝惶恐,仍不安的望著女兒,雲落向她微微示意,楊芝方顫顫舉杯,飲下杯中醇香美酒,這酒烈而清辣,方模糊了眼前一切,端坐於君王身側的高貴女人,是自己的女兒,竟是……自己的女兒啊……
從前,只道自己女兒受寵,榮及家族,卻不曾切身體會,可今天,琳琅宮柱,翠羽金屏,輕煙曼妙旋舞在水沐居中,迷濛中似有不真切的直覺,楊芝環視四周,皆是自己不曾得見的堂皇,即使是公主府,亦不可相比!
再望女兒,更有如隔世,胭紅色名貴絲棉錦裙,明繡金絲鳳飛雀舞、凌雲舒捲,更有一股磅礡大氣,由女兒本婀娜娉婷的身段、猶自媚生!
兒子亦是高大了許多,楊芝還在出神,殿外卻突然跑進名侍從,跪身恭道:「稟陛下,皇后娘娘駕到。」
皇后?劉浚俊眉蹙結,凜然望向門口,那日,她不辭而去,甚至未曾看上妍公主一眼,可如此之時,卻又為何要來?
不及多想,皇后隨著兩名宮女,子巾手捧薑黃繡金的錦緞綢子,慢步走入殿內,高華明艷的石榴紅棉緞裙,未著披風的身子,一眼看去略顯單薄,發上依舊珠鎏金翠,繁燦的釵飾,卓顯她傲然不可侵犯的高貴!
雲落不禁感歎,卿本佳人,奈何至此?起身迎禮:「參見皇后娘娘。」
身邊之人據隨之拜倒,芊芊淡漠視之:「免了吧。」
說著望向劉浚:「參見陛下,還望沒掃了陛下的興致才好。」
劉浚斟上杯酒,冷冷道:「哪裡,皇后肯來,朕求之不得。」
「哦?」皇后傲眉一挑:「當真嗎?那本宮可真真來對了,楊夫人臨盆當日,本宮突感不適,先行退去了,竟沒能得見雲長公主一眼,今日此來,為公主帶了上好的織料來,也是想見見令陛下視若明珠的妍公主。」
劉浚酒盞在唇邊微微停頓,旋即飲下,雲落站在一邊,緩緩上前兩步,清淡微笑:「妍兒恐已睡下,雲落代妍兒多謝皇后娘娘。」
劉浚放下杯盞,與雲落目光相對,雲淡風清的溫和笑容,眼神中卻是無盡瞭解,低沉道:「是啊,妍公主已然睡下了,小孩子被吵醒哭鬧得很,便改日吧。」
皇后眼中微凝一絲黯色,裙袖中纖指緊緊一扣:「陛下便是不准了?這妍公主生得還真是嬌貴。」
刀鋒畢現的一句,令空氣倏然凝結,雲落家人皆寒微出身,何曾見過這般場景,皆不禁憂心的望向雲落,然雲落卻眉目清和,從容端持的微笑,悠然走至子巾身前,素手撫過珍貴的料子,平和望向子巾:「如此瑰麗錦綢,妍兒定會喜歡,雲落便代妍兒收下了。」
欲要接過錦綢,子巾卻微微一撤,望向怔然凝視劉浚的芊芊,雲落卻抹唇一笑,清泠的眸子,漾開冷水紛飛,子巾莫名鬆了鬆手指,錦綢便落在了雲落手中,雲落依舊溶淡的笑著,婉若雲仙……
子巾今日方才得知,原來清和的眸子,刀鋒卻竟更加尖利!
雲落手捧織料,在皇后身邊微微滯足:「雲落拜謝皇后娘娘。」
皇后眼也不斜,忍氣道:「不敢當,如今這後宮之中,誰還當得起楊夫人一個謝字!」
言語厲厲,卻被殿外跑進的侍人打斷,侍人聲音匆忙,急聲道:「陛下,緊急軍情。」
說著,呈上一紙信箋,果是由蠟密封了的緊急軍件,劉浚展開一看,眉心不自覺凝蹙起來,雲落細看劉浚神色,深知那信中所言必是要務,將手中錦綢交於葉桑,上前兩步,體惜道:「陛下,軍務要緊,快些去吧。」
劉浚手捏信箋,目中有深深歉疚:「可吉時未到,朕還未曾為妍兒禱福。」
雲落清眸漣水,柔柔笑道:「陛下洪福在天,自有上天庇佑,陛下對妍兒如此珍愛,上天有眼,定會佑妍兒一生安平,若陛下因此而耽擱軍務,罔顧天下,又豈不是平添了妍兒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