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杕(di)之杜,其葉湑(xū)湑,白石皓皓,素羅朱衣,交交黃鳥,雪飛嬈嬈,采采艷芳,心何妄兮?」
琴曲悠揚、鶯喉婉轉流漾,音至清風吹落冰弦,猶似仙歌沁人心往。
一曲方畢,雲落盈盈玉眼生波,一水柔萍,迷亂天子威俊的目光……
太皇太后唇邊持著笑意,然而心中卻是洞明,好個巧心的女子,只取琴間隙,便譜出如此音律,她知劉浚自小通音,更喜舞樂,想這才是此女更勝一籌的本因吧?
王太后亦是驚異,這詞雖是拼湊,可那曲那歌,真乃天籟仙音,久久迴盪在粉香翠濃的一園華景中,直令蜂蝶流連、花柳羞愧。
皇后眼眸更似被琴弦緊緊勒住,冷聲道:「曲子倒真是好曲,只是這詞……哼,如此硬生生的拼了出來,可煞了風景。」
雲落自知詞不及意,確是無法,拼湊了《詩經》,談及文墨自己心知愧言,唯有這《詩經》自小讀了,亦是為了練曲,故,自無言反駁,亦不想駁。
「這詞如何不好?我看倒是妙得很。」園中目光皆被突然吸引至一處,那說話女子神情清貴傲然,一襲海棠色寬衣,雲發斜垂肩際,眼無波瀾,語聲卻是風潮暗湧,正是平西公主!
雲落眼中流動隔世的光華,行禮之時雖是見了公主,可公主始終未見自己一眼,加之那日的冷漠相待,雲落便覺與平西公主自此便是生疏了,誰想此時,竟可得公主如此幫言。
平西公主眼也不抬,只悠慢道:「這歌中,要樹有樹,要花有花,鳥石美人,俱都在內,皇后……可還有更好的詞,不如說來,令楊夫人譜了曲再行唱過。」
芊芊頓時感覺心頭被什麼堵住,喉間一陣陣發緊,冷冷的笑在唇邊凝結,全身鋪張開一片火熱的感覺,嬌顏燒一樣紅,柔唇微顫,卻不知如何言語。
劉浚彎起冷峻的笑,向姐姐投去個會心的目光,再轉而望向雲落,清妝水顏,依舊淡然如故。
天色越發陰鬱,一片濃雲倏然捲來,眾人舉頭望去,天空似被鋪展上厚重的雲幕,那雲滾滾而來,猶如壓下的兇猛巨獸,只一眨眼間,便吞噬了整片舒寧和暖的天空……
要下雨嗎?太皇太后感到暖風乍冷,身上不由得一顫:「怎麼?變了天嗎?這大好的天氣怎地說變就變?」
劉浚仍沉浸在雲落裊裊仙音中猶自不覺,經太皇太后一言,方才舉頭而望,濃而厚重的雲,鋪天蓋地,如墨潑染了整片晴空,劉浚擰緊眉,立忙吩咐:「送太皇太后回宮!」
兩旁侍人不敢有絲毫怠慢,簇擁而有序的護著兩個高貴極位的女人,劉浚步下階台,走近尤立在琴瑟邊,舉眸望空的雲落身邊,輕輕攬了美人纖腰,輕言道:「怕是要下雨了,回吧。」
劉浚身邊亦擁滿侍人,頂幔遮了天子的身,亦遮了雲落,這日來人多而紛雜,場面時有忙亂,然而人人卻看得分明,天欲傾盆,華幔頂蓋之下,除至尊天子外,便是歌如仙音,人若畫的楊夫人,而不是皇后!
芊芊站在突然冷冽的寒風中,木然不動,子巾勸了多回,亦得不到她一點回音,她只是怔怔的站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