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一驚,劉懷蕾此言真真出乎她所有意料,回到皇宮、回到陛下身邊去!劉懷蕾——她不該是皇后近邊的人嗎?不是與皇后姐妹相稱的嗎?怎麼……她會要自己回到皇宮去呢?況且,然若她真要自己回去,又如何會派了人追殺自己,還誤傷到了嚴蕭?
難道……一路追蹤自己的人,果真不是一路!可為何,劉懷蕾又會提到相救嚴蕭呢?不是一路,她又是哪裡來得解藥,哪裡來得消息?
雲落凝眉,一時難解!
劉懷蕾見她思索,便自丹紅色紗袖中取出個雕花木盒,極是精小,慢言道:「這……便是『秋霜殺』的解藥,要不要拿去,便全憑你一句話了!」
雲落眼光定凝在劉懷蕾纖細的手指上,那精雕細刻的小木盒中,便裝著嚴蕭的命嗎?雲落剛欲言語,卻聽門聲微微響起,劉懷蕾隨即揣起木盒,轉身道:「進來!」
隨聲走進一名侍從,湊在劉懷蕾身邊輕輕低語,只見劉懷蕾臉色微變,轉身卻隱去了所有情緒:「衛姑娘好好想想,本翁主尚有要事!」
「翁主留步!」
見劉懷蕾轉身欲去,雲落忙上前一步,急道:「翁主……可否令雲落見一見嚴大人!」
劉懷蕾略一思索,望了望門口眾多侍從,猶豫片刻,方才道:「好!」
隨而向身邊之人吩咐一句:「你們帶她去見嚴蕭,給我看好,只一女子,若是出了差錯,看本翁主不要你們狗命!」
侍從忙一低身,諾諾的應了,劉懷蕾這才蓮步輕飄,拂身而去,那背影,卻猶自帶了幾分怒氣!
雲落被帶到嚴蕭昏睡的房間,門被死死的鎖緊,門外守衛巡視的身影在窗格上晃來晃去,若如冷明刀所言,嚴蕭醒來便會有痛不欲生的感覺,那麼……
雲落望望床榻上面色慘白的男子,心中一陣揪痛,劉懷蕾的話,重又在耳邊迴盪——回到皇宮去,回到陛下身邊去!
那生亦如死的皇宮,想來便令心中縱然生寒!
「啊!」
突的一聲沉悶的低吼,兀然驚破屋中整片寂靜,雲落自失神中猛然回首,只見嚴蕭已翻坐起身來,然而,全身上下卻都在劇烈的顫抖中抽搐,舉眸亦望向雲落,那原是清亮的眼眸,滿佈暗淡的光……
「嚴大人!」
雲落拭去不期滑落的淚水,近身扶住抖作一片的嚴蕭,觸手處,衣衫已見薄濕,雲落驚訝的望他,細看之下,才見嚴蕭額上已滲出顆顆豆大的汗珠來……
「嚴大人!」
雲落抿動的雙唇,只勉強擠出這三個字來,嚴蕭微微轉眸側望,便似已用盡全身氣力:「我,這是中毒了,是吧?」
雲落點點頭,嚴蕭果不其然一笑,那笑意慘淡非常:「姑娘切莫難過,死生有命,嚴蕭……無怨!」
一股波水不可避免在雲落心中流漾生瀾,無怨!嚴蕭強自支撐的一句,卻已有萬般情意,流瀉在字句之間!
那眼神,亦染上了柔情萬千!
「嚴大人,雲落……不值得!」
雲落灣流水目凝視著眼前垂危男子,為何……為何他每次看著自己的神情,皆有如此真切的情愫不經流露?一點點的,在他的眼裡,在……自己心裡……
嚴蕭心中亦有震盪,女子蘊含雨露的眼中,似也滑過情絲幾許,雖只是轉瞬消逝的一點,可看在嚴蕭眼裡,已有若瑰寶珍惜!
「雲落!」
嚴蕭倏然擁過身前女子,全身在奇癢奇痛的煎熬中仍在不住顫抖,可是,此刻卻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身體血液中川流,騰起不息的力量:「你……值得!」
雲落!
嚴蕭一向恭謹的稱自己姑娘!這……怕是第一次稱呼了自己的名字!雲落一時茫然,靠在嚴蕭堅實的懷裡,似有種流失許久的感覺,溫溫淌回到心裡!
「開門!」
門口傳來一聲嬌細的吩咐,雲落方才略略回神,想要脫開嚴蕭的懷抱時,屋門卻已緩緩打開,透進一道迷濛的光來……
隨光閃進兩個人影,直至屋門掩上,通亮的火燭點燃,耀明整間房屋,雲落方才看清,驚懼的僵住了整個身體……
來者,除早在意料的劉懷蕾,竟……還有一高俊挺拔的男子立在她的身後!
那男子目光深如幽谷,卻隱有暗暗隱晦的閃躲,在火光的搖映下,迷然、晃動、不清不明。怔惶又似略有驚訝的望著兩個未及分開的人,神情黯然失落,正是雲落再熟悉不過的男人——冷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