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死氣沉沉,平西公主府莫名籠罩了濃稠的壓抑……
公主靜靜肅立在碧波池邊,水榭竹軒、花似繁錦,終也抵不過心中深深愁慮……
「詢兒,他……還是不肯留下嗎?」
楊詢,楊雲落親生弟弟,不過是公主府一名下人,因從小與姐姐受公主大恩,對於公主忠心耿耿。
公主神情微悵,望著眼前一潭綠水幽幽,心中一片寂然……
楊詢立在身後,低聲道:「是,冷大哥說,留下……觸景傷情!」
公主枉然一笑:「七尺熱血男兒,到這般多情!也罷,便叫他去散散心也好,只望他終有一天能夠想通,不要記恨於我!」
說著,心思陡然一轉,轉身望向立在身後的少年,眼神微微流觴:「詢兒,你……不恨我嗎?生生拆散了你姐姐和你冷大哥!」
楊詢少年淳樸的眼中、略有一滯,隨而消散:「不恨!陛下是公主的親弟弟,姐姐自是要偏向弟弟,便像姐姐對我一般!」
楊詢眼神坦然誠摯,圓潤中見了稜角的輪廓,已是成熟的面孔,濃黑直斜的修眉下,黑眸爍爍,突有如夜空朗星,渺然又不失溫和……
公主望著,眼神微悵:「這些年,已有太多人離我而去了!」
公主美目凝波,楊詢一望,迅即低下頭去,心底卻無端漾起些微瀾,亦有一分悵然:「公主放心,詢兒是不會離開公主的!」
平西公主面色一動,水眸流光倏然交融,一句竟令心底乍暖:「詢兒真越發懂事了!」
平西動容的望著楊詢,久違的瞭解和依靠感沖湧心頭……
「公主!」
一侍人突然走來,恭敬道:「李岳求見!正在堂上侯著!」
李岳?
那晚,隨著陛下一同前來觀舞的李岳?
這個人她是知道的,自小跟在劉浚身邊,時常的往公主府跑,公主府裡,許多的舞姬貴女,其中,舞姬以楊雲落最美,貴女出身高於舞姬,便是一名叫黛鳶的女子最是艷麗。
他自小便對黛鳶存了心思的。
公主了然一笑,想定是為了那清美脫塵的貴女黛鳶吧?
可是心中亦有一絲憂慮,笑容微斂,望一眼不明所以的楊詢,一歎……
黛鳶——可不是能輕易心動的女子啊!
公主轉回過身,望著粼粼晶撤的碧水,冷聲道:「去回了,說我有客!」
侍人低身應了,楊詢卻望著公主寂寞幽涼的背影,迷茫不解,心緒——亦莫名亂似波水……
冷明刀離得開公主府,卻離不開心底深深的痛苦,每日縱情烈酒,似才能忘卻了雲落淒然的眼神……
黃昏時分,天抹殘陽如血,蒼涼靜謐、流雲沉浮……
寂寂蒼天下,深醉男子的眼神暗淡游離……
街上行人漸少,男子步履蹣跚,酒氣漫遍全身……
「讓開!」
身後一聲猛然的呼喝,夾雜馬蹄聲和一聲嘶鳴,冷明刀舉著酒壺,充耳不聞……
隨後是更長的一聲馬嘶,車駕驟停的動靜,亦沒能令左右搖晃的男子讓開分毫……
「何人敢阻本翁主去路!」
馬車內傳來女子嬌細的聲音,玉指挑開車簾,明麗星眸,凝著一層煩怒,正是才出宮來的翁主劉懷蕾……
「稟翁主,是一醉漢!」
車奴小心回話……
劉懷蕾媚眼一側,只見一男子身材修長,醉眼惺忪似暮,劍眉橫掃,挺直的鼻樑宛如山巒……
好個俊逸的男子,雖是醉了,卻不失與生俱來的風度……
艷麗媚眼中,怒色漸消,剛欲言語,眼前男子卻醉目微垂,倏然躺倒在街道上……
劉懷蕾眉梢一挑,悠然道:「來人,將此人帶回行館!」
「翁主,這……」
侍人話未說完,劉懷蕾艷媚的眼冷冷一橫,那人連忙低下頭去,應聲道:「是!小人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