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雕鸞紋鳳!
甘露宮皇后所居「椒室」(1),金色香鼎熏起香霧彌繞,雲落盈盈立在溫暖的寢殿,手心卻是冰涼,皇后無處不在的打量目光,著實令心中顫抖;關於陳皇后,她亦有許多聽聞,雖艷色明麗,卻驕揚跋扈,連陛下宮中婢女皆不得在寢宮守夜,獨佔君寵多年,卻無所出,前陣子更是為求得子良方而一擲千金!
雲落輕輕攥起衣袖,想來皇后這等蠻橫、又何嘗不是一種深愛呢?
只是,在這皇宮之中,在這莊肅幽冷的高牆之內,並容不下多一份如此這般的愛,便只能掙扎!可這掙扎又看起來多麼蒼白,費盡心思手段,都只為留住一個男人的心,然而那顆心呢?
雲落心中苦笑,怕並沒有誰……可以真正停留!
何必,何必……
皇后並不作聲,只定定望著一身緋紅錦衣的絕色女子,那衣,絲質柔滑純麗,羅繡萬點隱花飛水,皇后心中越發氣惱,真好一個婢女,竟著了這般華貴艷麗的衣衫,自己當時倒真沒留意,不然……定是要跟劉浚問個明白!
不禁狠狠咬住下唇,冷言道:「子巾,這楊雲落姑娘,可是陛下賞賜之人,還不快帶著去換了衣裳?這宮女……可不是這幅嬌貴的模樣!」
「是!」
子巾垂首應聲,嘴角微微上挑:「隨我來吧!」
那柔美聲音中摻雜著些怪異,子巾自小便在芊芊身邊伺候,最知芊芊心意,芊芊如此口吻吩咐,她便已知該要如何「招待」。
「慢著!」
芊芊忽又喝住子巾,沉聲道:「子巾,今晚……便帶她熟悉了路徑,教習些宮裡規矩,別明兒個伺候起來,惹得本宮不舒心!」
言語一字一頓,子巾會意,恭敬道:「娘娘放心,奴婢……定用心教習!」
雲落心中不由得一顫,這一問一答間看似簡單平常,實則湧起萬丈風波,她情知,自己今後的日子,定不會好過,可既已來到此處,一切便注定無可選擇……
幽幽一聲苦歎,低身向皇后恭敬施禮:「奴婢……」
「陛下駕到!」
雲落尚未起身,內侍尖細的聲音便自外殿響起,皇后眼裡略凝絲訝然,隨而便對子巾稍一示意,子巾連忙拉住雲落的衣袖,忽的向後門外跑去……
二人剛才離去,劉浚便悠慢的走了進來,芊芊低一低身,拜道:「陛下……」
「皇后不必多禮了!」
劉浚到難得上前攙扶,芊芊隨著起身,舉首,卻見劉浚的眼,左右游移四顧,臉色倏然一沉,心中頓時火起,甩開劉浚扶在腕上的手,氣惱道:「哼!好啊,我說怎麼今兒個想起了我這?原來……原來是念著那個小賤婢!陛下可還真是多情,這才分開一會,就想得緊啊?」
劉浚擰眉望她,將艷美容顏凝成這幅樣子的芊芊,最令他心中生厭,王太后說,要似從前般對她,可是,如今的芊芊,又可是昔日愛他解他的芊芊姐姐啊?
劉浚冷哼一聲,卻仍舊保持平和的面色:「皇后又說什麼?今日難得政事清閒,來看看皇后,皇后卻要說這樣的話,不嫌敗興嗎?」
芊芊冷冷一笑,心中怒火中燒,劉浚——她自小再瞭解不過的男人,他的每一個表情,她都能看到他的心裡!
「敗興?我這甘露宮月餘不見你一次,今日這小賤婢剛才到,你就忙著跑過來?哼……」
芊芊輕蔑挑眉:「陛下……倒真是好雅興啊!」
劉浚心中煩亂,負手而立,雙手卻緊緊攥成拳頭……
女人是極易哄的,王太后的話在耳中回想,公主府精銳的刺客在眼前迴盪……
劉浚沉下口氣,慢聲道:「皇后多慮了!那楊雲落不過一婢女而已,也值得皇后這般吃心,若是皇后不喜歡,明兒個便令她回了公主府,免得朕的皇后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了!」
清冷的聲音中,帶了調侃的意味,芊芊柳眉微揚,倒有些讀不懂他此時的語氣,表情略略怔忪,戾氣卻漸漸收斂去許多……
劉浚見她不語,隧道:「好了芊芊姐,只為一婢女,負了這大好春宵,豈不罪過?」
芊芊姐!
皇后臉上頓時浮現隔世之感,芊芊姐,劉浚已有多久沒有這般稱呼過自己?怕連自己都已記不清了……
劉浚趁機慢慢走至身前,眼中更多出一抹柔情:「前些日,確有些煩心事不能釋懷,冷落了皇后,朕……這不是來加倍償還了……」
說著,伸手牢牢摟住芊芊細腰,芊芊略一掙扎,已被劉浚啄住了嬌唇……
一腔怒火,倏然變作春水流波,芊芊只在他懷中假掙片刻,整個身心,便已若綿柳嬌軟無力,完全淪陷在他的懷抱裡……
劉浚心中不禁嗤笑,女人——果然是極易哄的!
☆☆☆☆☆☆
(1):皇后所居宮殿,用花椒一類的香料和泥塗抹牆壁,取其溫、香、多子之義,以表示吉利。後來就以椒房代稱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