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落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夜晚,冷月乳霜,月色慘白。
這個夜晚,劉浚,當今陛下,九五之尊駕臨公主府,賞歌看舞,意興闌珊,自己便是為他獻舞之人,可就是這個夜晚,她失去了清白,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姐姐,我要那個女人!」只是這一句話,便斷送了自己的一生!
那晚,公主府舞榭歌台,春袖爛漫。
公主府最美艷的舞姬楊雲落得幸為當今陛下獻舞一曲。
「洛水泱泱,風蕭蒼蒼,日兮月兮,共彼消長;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卉木萋萋、我心依依,瓁洛哀兮(1)!」
雲落歌聲如夜徐徐傷淒,哀的琴、悲的歌,繞樑久久難去,顫動心弦、聞者無不傷慟……
坐在堂上的帝王,目光沉醉,雲落不記得她與他的目光曾經相對,只記得他指定了她!
「姐姐,朕要這個女人!」劉浚冷冰冰的說,他緩緩起身,唇角高高挑起,「朕要更衣。」
楊雲落頓時大驚,她看向公主,公主面無表情的吩咐:「雲落,還不快去?」
楊雲落怔忪片刻,不禁向門口望去,門口,跨刀的侍衛背影英挺,月色之下,威風凜然,那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大哥,是她認定了要相許一生之人!
可是……她咬緊雙唇,猶豫不前。
公主肅聲道:「雲落……」
雲落回神,看著公主,她不能反抗!
「是……」
奉公主之命,雲落前往尚衣堂伺候陛下更易,她身姿如蓮,步步沉重,走入「尚衣堂」,籠著薄香的「尚衣堂」有種莫名濃稠的詭異……
劉浚慵懶的倚靠在錦緞厚墊之上,迷魅的眼,在熏香繚繞中愈見幽離,眼神帶著淡淡的意滿,越發顯得神態優雅……
明明是這般俊美的面容,怎麼在自己眼裡,卻恐怖得如此猙獰?
雲落心絕的想著,微微低下身去:「奴婢伺候陛下更衣!」
帶了些傷的絕色容顏,更添了幾分淒麗,劉浚坐直身子,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你……叫楊雲落?朕,沒有記錯吧?」
雲落並不抬眼看他,只輕道:「奴婢楊雲落!」
雲落始終低垂著頭,淡淡的語調、冷冷的聲色,皆是她默默反抗的意圖嗎?
劉浚不禁眉頭一緊,豁然站起身來,雲落只感到地面上高大的黑影越來越近,直到吞沒了她眼前所有光亮……
沉默,一時間,沉默無言……
劉浚緩緩沉一聲氣,眼光朝堂口一瞭,雲落甚至能覺出他呼吐氣息的溫度……
她果真……沒有得到眷顧的歡喜,果真……一點也沒有……
劉浚心中冷冷一哼,可神情間卻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優雅:「嗯,為朕……更衣吧!」
雲落輕輕應聲,雪凝纖細的手指木然的伸向帝王腰間……
果不其然!
一雙溫而有力的手,將她顫抖的小手緊緊握住,雖心中早已有所預想,可身子仍舊不由得一抖……
劉浚一步欺上身前,冷魅的目光,在女子絕色容顏上忘情癡戀……
「好個『我心依依,瓁洛哀兮!』你……早料到了朕的心思吧?」
我心依依,瓁洛哀兮!
那是自己才結束的一場歌舞,為陛下獻舞,三生有幸,可卻要因此斷送了她的一生嗎?
他的呼吸,很近……很近……炙烤在雲落嬌潤的臉上、滾燙如火……
雲落抬眼看他,手仍被他緊緊的握著,身子亦在他的控制中不能掙脫,她感覺,那雙手……就像是抓在了自己的心上——
好痛!好痛……
「陛下……」
清澈的眼中,不禁泛起抖動的水光,盈盈嬌麗的容顏,在驚惶無措下,更有分楚楚誘人的淒美……
劉浚翻手攬住雲落的腰,俊薄的唇,倏然火熱在她柔軟的唇瓣上,燃燒的渴望,癡狂的壓下她嬌小的身軀,可懷中女子卻顫抖著,無助的抵著他堅實的胸膛……
「陛下……不……」
她試圖反抗,即便這對她如此動情的男子,是這天下至尊之主,是最不可能反抗的人,她仍舊絕望的說出了那個「不」字!
是的,絕望!
因為那僅薄薄一層的柳翠色舞衣,早已隨劉浚迅疾的動作、飄落在身邊青石色地板上……
涼氣直從背部沖湧上心頭!
「陛下……」
「你說……這疏於職守,要該當何罪呢?!」
一句,如驚雷在腦中轟然炸響,他是在威脅她嗎?如此露()骨的威脅?
她的情人,青梅竹馬的冷明刀,是公主府侍衛,負責公主府上下安全,今夜,陛下駕臨,所有一切更由他一力承擔!
如果劉浚說出一個不字,那麼冷大哥便……
越想越是難過,淚水流淌,帝王冷峻魅惑的眼,直直盯住楊雲落瞬間凝凍的眼眸,癡狂的慾望,在短暫相視中、濃郁激烈……
雲落眼裡最後一絲光澤陡然暗淡,他的唇邊,似帶了微微冷酷的笑,然而亦有絲濃濃化不開的柔情,纏繞在迷魅貪戀的眼中……
雲落徒然的合上雙眼,地板的冰涼,早已不及心上的一分半毫……
劉浚吻得越是火熱灼烈,她的心,就越是淒冷得如冰天雪地……
這——也許就是命數!人生來不可逃避的命數!
帝王的威嚴、公主的深恩,在腦海中不斷飛旋。
然而,與冷明刀的種種情意、卻在這一夜間、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