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工作的那個花店有個很美麗的名字——仙花花屋,店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長的很粗糙,心地卻細膩而善良,待人也十分和藹。
莫可風起初不同意姐姐外出打工,他在心裡急著要掙錢把姐姐的花語贖回來,但後來知道這個願望一時半會實現不了,而姐姐又不是個能閒住的人,在家裡悶久了可是沒有一點好處。思來想去,他答應了姐姐的請求。沒事的時候,他也會去幫忙,花店裡清一色的女孩子,對這個俊秀又懂事的男孩十分欣賞。週末時,她們也會結伴去夜來香,為他捧捧場——雖然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她們捧場。
林凡是在買花的時候知道莫可然在仙花上班的。那天他要拜訪一位客戶想到手裡空空如也可不好,就決定去買一串花,看見路旁有個「仙花」的招牌,他停下車走進來。
他剛到門口,一個女孩子拉開門微笑著說:「歡迎光臨仙花花屋!」
林凡四下打量,覺得這地方很熟悉,明明是第一次來的地方,他卻覺得似曾相識。但他卻又想不出原因。顧不得這些,他對一個女孩說:
「康乃馨一束。」
「好的。請稍等。」
女孩轉身取來他要的花束遞過去,他付了錢,說聲謝謝,轉身向外走。開門時,一個人急急的走進來,一不留神,撞到他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撞在一起的那個女孩一連聲的說,一邊探下身子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花朵。林凡揉揉微痛的胸口,看著那個女孩,然後,他就愣在那裡。
莫可然,撞在他身上的那個女孩竟然是莫可然。莫可然快速的把花拾起,送到他手上,正欲再道歉,看清了他的面孔,也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裡?」
「買花。你呢?」
「賣花。」
女老闆已經從林凡的眼神裡看出了些頭緒,走過來:
「可然,現在也不忙,你就和朋友出去聊聊吧。把花給我。」
「明姐——」
莫可然沒有動。
「別不好意思,雖然你很能幹,但仙花沒了你照樣盛開!」明姐調侃。
莫可然立馬紅了臉。
「那謝謝了。」
林凡對老闆露出感激的笑容,拉著莫可然出了花屋。
「王經理,很抱歉,我有些事情,今天去不了你那裡了……下回一定,我請你吃飯。」
林凡合上電話,溫柔的看著他面前的女孩。
「剛才,有沒有撞痛你。」
「哦,沒有……」莫可然說著,悄悄把手藏到一邊。林凡沒有忽略她的小動作,他小心的牽過她的手,看見圓潤的指腹上有凝固的血跡。
「是我在花圃的時候不小心剌到的,沒事兒。」
她對他笑笑,很不自在,想縮回那隻手。
「疼嗎?」
林凡卻不願鬆開。他看著小小的血跡,心疼的問。
「不疼,一點也不疼。」為了讓他相信真的不疼,她有意笑的很燦爛,並再次試圖抽出那隻手。
林凡卻溫柔的把那隻手放到唇邊:「我聽說,這樣做會好些。」
他對著那小小的傷口輕輕的呵氣。
手指真的不疼了,當溫潤的氣流覆蓋上來時,莫可然感到一種奇妙的熱流,並且這感覺通過指尖,傳到心間。於是,那那幾分鐘,車裡的畫面像極了浪漫的文藝片——男主角一臉深情的呵護著小小的指尖,女主角臉上滿是感動的奇異的光彩。
過了一陣,莫可然醒悟過來,臉突的紅掉,抽出那隻手,不自然的說:「真的很管用,不疼了。」
林凡聽了這話,心裡有一些酸楚。這個方法,是一個女孩子教給他的。那是他曾經深愛的女孩。有一次,他的手受了傷,女孩捧著他的手呵氣如蘭,那一時刻,他覺得疼痛全無。那曾經深愛的女孩後來說愛情消失了,就離開了他,他也忘記了她,直到今天突然想起她端著他的手指吹氣的情節。他也是此時才明白,那是愛情裡的療傷方法。雖然他說過只把莫可然當作朋友,但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心,豈上友情能禁錮的住的呢。
他們突然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空氣裡康乃馨的芳香中夾雜著細微的尷尬。
過了片刻,林凡開口:「你還好嗎?」
「哦,很好。」莫可然笑的很開心的樣子,「可風的身體已經全愈了。」
「那太好了,祝賀你們。」
又一陣子的沉默。
「你很忙吧?」
莫可然開口。
「是的。公司又有幾個新項目,連著幾個星期都沒有休息了,所以也沒有看你。
「那要注意休息了,我很好,你放心。」
說完這話,莫可然覺得有些失語:幹嗎要他放心呢,他又不是自己的什麼人。
林凡沒有在意她的表情,又問道:「在這裡工作習慣嗎?」
「很好,明姐很照顧人。」
「是不是很累?
「不會,我以前都已經習慣了這些。」
「有沒有想過——換工作?
林凡小心的問。
「換工作?」
莫可然驚訝的看著他。
「到了,我們邊吃邊談。」
林凡在一個餐館前停下來,進去,在靠窗的位置就座。
「你剛才說我有沒有想過換工作?」
「是的。」
「可是,像我這樣沒有讀書,又沒有其他工作經驗的人,能找什麼工作呢?」
莫可然有點傷神。
「你能做的很多,你看你會使用現代化的辦公設備,你懂得經營管理,你的花語規劃的相當好——你……」
莫可然被他說的不安起來:「我哪裡有那麼好。」
「你就是有。聽我說,可然,你是個聰明又能幹的女孩,做別的一樣會做的很好!」
「呵——」莫可然禁不住笑了:「你是用放大鏡在看我身上的優點嗎?」
「別笑,我是很認真的說呢。正好我們公司有個辦公室缺個人,你願意去試試嗎?」
莫可然止住笑,認真的說:「謝謝你。可是我還是願意做現在的工作,雖然有些累,但是我喜歡的工作,那裡面有我的夢想——」
林凡看著眼前認真的女孩,覺得自己的擔心真是多餘:她不是那些需要精心澆灌才能成長的花朵,她是一朵長在戈壁灘上的紅柳,在風雨中變的更美麗和堅強。這個時候,他應該做的不是改變環境,而是駐足觀賞。
莫可然向他說起花店的趣事,臉上的笑容像盛開的玫瑰花朵。任誰也無法想像,這個女孩曾經經歷過那麼多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