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她的心跳——撲通,撲通。
第一次, 他這樣迫近她,也聽到過這樣的心跳。
那是個美麗的黃昏,心願海邊,他們追逐打鬧,突然間她摔倒了,他連忙蹲下身去扶她,她抬頭向他微笑,夕陽照在她的臉上,那一刻,她年青的有些稚嫩的臉像一朵盛開的太陽花。忍不住的,不由自主的,出乎意料的,他吻向她小小的唇……
……
司徒宇猛的停住,在那花朵一樣嬌美的嘴唇前。他發現自己竟然是那麼渴望吻住這個嘴唇。可是,這怎麼可以!對一個背叛了自己的女人,他怎麼還能有這樣的感覺。不行!他可以吻,他可以要她,,但在那些時刻,他必須是滿懷憤怒的,那樣才能稱得上是對她的懲罰。
他急促的從她溫香的身體上移開,快步走到落地窗前,有些惱怒甚至是氣急敗壞的吼道:
「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莫可然的心臟似乎有幾秒鐘停止過跳動,在他幾乎要吻上自己的時刻。她聽見心房裡流出的血液沸騰的喊著:
你可恥,你把自己出賣給了他,竟然還渴望得到他的吻……
他最終沒有吻她,難道是因為,她可恥?
聽到他命令的話,她握緊支票走到門口,準備下去的時候,望著他站在窗前的背景,她突然說:「謝謝你。」
司徒宇回頭,她已經出了門消失在夜色裡。
「謝謝你。」
謝謝我,她要謝我什麼?
她要拿什麼來謝我?失去的心還是六年的美好青春?
看到躺在白色床單下的外婆時,莫可然幾乎不能呼吸。她拚命的眨了眨眼睛,她搖頭搖頭再搖頭——這一定是在做夢,因為這些日子太累了,因為這些日子太絕望了,因為這些日子太傷心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夢境——外婆沒有死,她是在逗她玩,想借此告訴他們——不能冷落她。她搖頭搖頭再搖頭,想盡快叫自己清醒過來,那樣就能看見慈祥的外婆衝她微笑著說,「可然,怎麼最近你們都不回家,不管外婆了嗎?」
……
可是有人走過來,驚醒了她的夢。
「姐——」
聲音那麼低,帶著輕顫的嘶啞的嗓音,莫可然艱難的抬頭,看見弟弟血色全無的臉,只有那雙眼睛仍然亮著,閃著憂傷悲痛的光。
「外婆她——」
「外婆她——」她看看弟弟,又低頭看外婆,「她生病了是不是?你告訴我,外婆她生病了是不是——」
「姐——」
莫可風強忍住淚水,他應該怎麼告訴姐姐,外婆她不是生病,外婆她昨天就已經去永遠永遠的離開了他們。但是不說,姐姐就永遠不肯面對現實,也無法清醒,所以他忍著悲痛,走過去抓住她的手,「外婆她……已經走了……」
「不!不!」莫可然掙扎出被弟弟攥的緊緊的手,拚命的搖著頭,淚花四濺,「我不相信,外婆她沒有走!」她搖著頭,搖著頭,突然向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已經整整一天了,莫可風寸步不離的守著姐姐。她像是突然間被抽掉骨架的布娃娃,失去了整個靈魂。她不吃不喝,不說話,不動彈,只是緊緊守著外婆的遺體,握著她早已經冰冷的手。
醫生婉轉的通知莫可風,遺體必須要火葬了。可是,姐姐這樣子,怎麼忍心告訴她呢?他站在床尾,背對著姐姐,悄悄擦了擦眼睛。
後來,莫可風的主治醫生來了,看著因為極度悲傷已經有些神智不清的莫可然,他深深的歎著氣。他走到她身邊,小聲的對她說,「小莫,逝者已去,入土為安哪!」看她沒有反應,他搖了搖頭,然後看了看莫可風,示意他先出去,「讓我和她單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