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艷的血液順著輸液管緩緩流進莫可然的手臂,莫可然半跪在病床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弟弟。
親愛的可風,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那你是誰的弟弟呢?
眼淚又撲簌著流下來,然後像有驚雷閃過,她的腦海裡出這樣的疑問:
血型不同,和可風不是姐弟的話,那就說明,我和弟弟之中,有一個人不是媽媽的孩子。
那麼,誰又不是媽媽的孩子呢?
莫可然對媽媽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了,只是記得她時常摟著自己唱歌兒,還時時的自言自語:你在哪裡,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可是哪怕對媽媽的印象再不深刻,想到自己有可能不是媽媽的女兒,莫可然還是心痛萬分。
但是,如果自己是媽媽的女兒,那就肯定可風不是媽媽的兒子。
這好像一道選擇題。
上學的時候,每當考試時遇到諸如澳大利亞的首都是悉尼還是默爾本這樣的問題,如果她不知道答案,就會從中選擇一個自己認為比較合理的,反正總能在規定時候內寫出答案。可是現在如果也有一聲場考試,做的選擇題是:莫可然還莫可風,誰不是媽媽的孩子,她怎麼樣也交不出答案。
但是,任何的疑問都一定會有答案。雖然莫可然不想做出選擇,但必須知道答案。
仲夏的海邊,涼風習習,藍色的,此刻被滾滾的火燒雲映照的如火海般的大海,波濤翻滾著,像一團團熾熱的火焰。海岸邊的一個度假別墅裡,一個男人坐在陽台看大海。但此刻,他的眼裡只看到一個女孩。那是個身形嬌弱的女孩,她坐在沙灘上,頭埋在兩膝間,長長的頭髮披了一身,沒法看到她的臉。可是,陽台上的男人無端的心痛。
那是他愛過的女孩哭泣的樣子。那個女孩,每遇到不開心不順心和委屈時想哭,但又不願讓人看見她的眼淚時,就是這樣把頭埋進雙膝,縱情的哭泣。
海灘上,那個女孩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有一個下午。她哭了一個下午。她還有什麼難過的要這樣哭泣的事嗎?
莫可然流的是六年來最多的一次淚水。就是此刻,她仍不能相信,自己不是媽媽的女兒。
因為選擇不了答案,她去尋找答案。於是她找到了媽媽的病例,那上面有媽媽的血型:O型。抱著一線希望,她又找到父親——她已經記不起來長成什麼模樣的父親的血型,父親也是O型。
「父母都是O型血的話,會有AB血型的孩子嗎?」
「當然不會!」
醫生說,一面在心裡笑怎麼還有人問這樣白癡的問題。
(題外話:關於血型這一節,早在本文初次發佈時就有尊敬而淵博的讀者提出了建議,但我還是不大明白,所以如果有錯,請讀者大人多多包涵,也請給夢繁華一些指點:)
我不是媽媽的女兒。
可是如果我不是媽媽的女兒,我是誰的女兒呢?如果我不是媽媽的女兒,我怎麼會成了媽媽的女兒,生了我的那個人,她現在在哪裡?
從莫可然有意識開始,生命裡就只有媽媽,外婆,和弟弟。偶爾也有別人進來參與,但都是過客。只有血緣維繫的親情,才永遠不會改變。
可是……
莫可然想到自己失去了這份維繫著親情的血緣,覺得自己好像被整個世界遺棄。
那一刻,莫可然覺得無比孤單,孤單的忍不住恣情哭泣。
想到孤單,想到外婆和可風知道真相的後果,想到自己不知究竟是誰,她幾度跌倒在地。最後,她跌跌撞撞的就來了這裡——心願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