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可是紫蘭卻坐在那裡一動也未動,一雙美麗的紫色眼眸之中渾然沒有年輕人該有的神采,只是那樣漫無目的的凝視著前邊的溪水。
黑漆漆的小谷之中,早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偶爾還會傳來幾聲野獸的吼聲,換做是其他的女孩,恐怕早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可是紫蘭卻一點也不感覺到害怕。
「嗷嗷······」
這是什麼野獸的叫聲?是狼的叫聲嗎?最近聽王媽說有很多人都死在狼口之下了。那麼狼到底長什麼樣子?是否和阿黃一樣呢?
阿黃是她最親密的朋友,從八歲的時候起,自己便很少能見到自己的父母,即便是家中的下人們也同樣看不起自己了,總是有事沒事的給自己找些麻煩,自己的身邊就只有阿黃了,想這阿黃害餓的時候,搖著尾巴在自己的身前轉來轉去的樣子,紫蘭笑了。
那狼是否也會想阿黃一樣,喜歡搖著尾巴在自己的身旁跳來跳去呢?
紫蘭心中想著,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沿著溪水,循著那野獸的叫聲,逕直往山谷的裡面走去。狼是危險的,特別的對於單身的女孩來說,可那『嗷嗷』的叫聲,卻深深的吸引著他,她能感覺到了它的孤獨,是什麼讓它這樣孤獨呢?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有家卻感覺不到一點家的溫暖呢?
黑漆漆的夜晚,只有點點的星光照射在小谷之中,紫蘭高一腳低一腳的在行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的路程,反正那條縱貫小谷的溪水已經沒有了,沿途到處都是荊棘的雜草。
紫蘭累了,她尋到一處乾淨的地方,雜草少的地方坐了下來,脫下了已經壞的漏洞的鞋子,用力的揉捏自己的腳!她的腳很美,那麼纖巧,那麼秀氣,即便是每天不停的勞作,即便是穿著漏洞的鞋子,可卻連一個小小疤痕都沒有留下過,就算是從未踏出過家門半步千金大小姐們,也未必會有紫蘭如此完美的一雙腳。
不過她卻是從為在意過。因為對於一個還在為填飽肚子而努力的小姐來說,她哪裡有時間去在意自己的腳長得是否美麗呢?
「到底在什麼地方呢?聽那聲音,我應該到了?可怎麼感覺好似還有好遠一樣呢?」紫蘭坐在那裡,側耳用力的傾聽那『嗷嗷』的叫聲。
望山跑死馬!對於從未讀過書,也很少和人交流的紫蘭來說,她根本不知道這聲音其實離她很遠,按照她這個速度走的話,她恐怕這輩子都見不到狼的!
坐了一會,紫蘭的身體恢復了些許的力氣,她站起身形,倔強的繼續往前走,她要尋找到那只孤寂的狼,問問他是否也像自己一樣,親人就在眼前,但親情卻遙不可及。
又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她終於堅持不住了,雖然那股倔強的勁一直在激勵著她,可對於一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的她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
「我要看到那隻狼,我今天一定要看到那只孤獨的狼,老天爺,就請你答應我這最後一個願望吧?」紫蘭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倒在了這裡,那麼她就只有死路一條。
在張家,他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可有可無的存在,即便是自己丟了,自己死了,府中也不會有任何人在意的。
不,可能還有一個,那就是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記得有一次,自己在洗完衣服之後,卻沒有得到飯吃,還受到了幾個下人孩子的欺負的時候,自己那個哥哥站了出來,並警告他們不要在欺負紫蘭,否則他的拳頭不會留情的。
在解決了她的危機之後,還給她買了些好吃的,那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桂花蓮子糕。
那是她一次感覺到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還有其他的親人關係自己,可從那之後,她就很少在見到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了。
用力的搖了搖自己的腦袋,讓自己便的清醒些後,紫蘭繼續她的尋狼之路。
「噗通!」
紫蘭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她實在是走不動了,雖然他有無比堅韌的精神在支持這她,可是精神不能抵擋住飢餓,精神也不能沖走身體上的疲乏,餓就是要吃飯,累了就是要睡覺。精神層次在高也不能解決這些問題。
「走不動了,那就不走了,雖然在這個世界上我並為享受到一天好的生活,不過卻嘗盡了酸鹹苦辣,也就算沒有白活一回吧?希望不要在有來世了,但如果真有來世的話,那麼做什麼都好,我只希望不要在做人······」紫蘭心中想著。
那一股子執著的倔強勁洩了,疲憊的感覺一下子便湧向了她的腦袋,一雙美麗的紫眸緩緩的,緩緩的閉上了。
清麗絕倫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因為她並沒有死在張家,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更快樂呢?
侯爵府內,張可意氣風發的坐在主位之上,頗有些雄風不減少年時的感覺。
「來,天瑞,坐到爹身邊來。哈哈,沒想到你老子我走了兩年,你居然都長這麼高了。」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還有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張可不由的感慨萬千。
自從兒子出生,自己便被皇帝安派到了塞外,雖然偶爾會回來一兩次,但總的來說還是聚少離多,自己這個當父親的並未盡過幾天當父親的責任啊,但是兒子卻偏偏又這麼出色,叫他怎麼能不開心呢?
「聽說你在帝國的文考之中還得了第一名?嘖嘖,還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不愧是我張可的兒子啊?哈哈!」張可一聲大笑,將兒子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
「爹,這都是大娘的功勞,若不是大娘這些年對我嚴加管束,恐怕我也會想那些公子哥一樣,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不思進取了。」張天瑞從容的說道。
「哼!」
張天瑞的話音剛落,二夫人也就是天瑞的生母柳朵兒便冷哼一聲,站起了身形。娉娉婷婷的來到了張可的前面。
「老爺,你一走便是兩年,也不知道往家裡來個信,讓人家白天黑天的為你擔驚受怕的,沒一天能睡個踏實的覺。」一頓帶著濃濃思念的奚落之後,柳朵兒又說道:「還好,你總算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這啊,比什麼都重要,妾身敬您一杯,祝老爺官運亨通。」
言罷,柳朵兒一飲而盡。但在衣袖的遮掩之下,她卻輕輕的瞟了一眼蘇梅,眼中有三分得意,三分挑釁,剩下的四分大概是氣憤吧!
「哈哈,好,好啊,朵兒,你可為老爺我生了個好兒子啊?」劉可哈哈一笑,又對蘇梅說道:「夫人啊,這些年我不在家,一切都辛苦你了,若不是有你在,我那敢一去就是幾年啊。」
張可端起酒杯,不無感慨的說道。
「為人妻便理該如此,有什麼辛苦的呢?」蘇梅莞爾一笑,也同樣端起酒杯,只不過卻是淺嘗輒止,便放下了酒杯。
「老爺既然回來了,那我也就能好好的休息些時候了,不用再為家中這些事情操心了。」蘇梅又說道。
「其實你也不必要這麼操勞的,天瑞也長大了,有什麼事情你也可以交給他去做嘛!」張可說道。
「唉,若不是天瑞,你覺得我一個人能處理的好這麼一大家子的事情嗎?雖然他年齡還不是很大,可這孩子卻已經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了。」對於天瑞這孩子,蘇梅從來都不會吝嗇讚美之詞。
「呵呵,可不是嗎,姐姐這些年來的確是為家裡浪費了太多的精力了,老爺既然回來了,那姐姐你可真得好好的休息休息了。」柳朵兒呵呵一笑,繼續說道:「這樣的話,也就有時間好好的教教紫蘭那丫頭了,這麼沒有禮貌,連老子回來都不出來。」
靜!柳朵兒一番話說完,便發現氣氛有些不對,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張可的笑容沒有了,熱鬧的氣氛也冷淡了下來,她知道自己說錯話,她心裡也非常後悔,可是,可是就是看不慣老爺對蘇梅那親熱的模樣。自己的容貌不比她差,而且還為張家生下了帶把的男孩,為什麼自己總是覺得老爺那麼在乎蘇梅,卻對自己一點也不關心呢?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卻也已經晚了,看到熱烈的氣氛一下子冷場了,她也不敢在多言,乖乖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張天瑞狠狠的瞪了母親一眼,然後對張可說道:「父親······
「不要在說了。」還沒等張天瑞說出什麼,便被怒氣沖沖的張可打斷了,然後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蘇梅,問道:「紫蘭呢?她為什麼不來見我?」
蘇梅不由的一陣歎息,心中莫名的一陣酸楚,慘然一笑,說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紫蘭呢?
紫蘭正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草地上,雖然昏迷,但她的神智卻好似特別清醒一般,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又恢復了些許的力量,雖然有點熱,不過她不在意,撐起身子,依然循著那『嗷嗷』的叫聲繼續尋找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終於她看到了那頭狼,那是一頭雪白的沒有一根雜毛的白狼,孤傲的站在一個小小的土包上面,高高的仰著狼頭,發出一聲聲孤寂的叫聲。
「原來狼是這麼美麗?比阿黃好看多了。不如我下輩子也做一隻狼吧!」心中想著,紫蘭便想過去和那頭狼好好談談,可她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張開嘴卻又發不出聲音,而最討厭的是剛才還繁星滿天的夜空,現在居然下雨了,冰涼的雨水打在她的臉上,挺舒服的。
「呵呵,沒想到我紫蘭要死了,連老天爺都哭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