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忙了三日三夜,外面軍隊打開道路趕進,村內水電終於恢復,清點傷亡人數,總算還不太大,而凌繼業並無身份,卻也不算在內。軍隊既入,則媒體記者也紛紛而至,眾村民說道這次抗災的先進事跡,老吳提起有一個外地來到的志願者居中出力,幫了不小的忙,說著便喊陸幸。陸幸不敢被記者瞧見拍到,一看水患漸去軍隊又至,自己再留下也是幫忙不大,便自悄然離去。
陸幸行至村口,眼見莫先生、織田秀信一眾坐在道旁,似已等待多時,現下軍隊既然進駐,莫先生等也不敢表露身份,一行人不知何處尋來了村民衣服換上,正自點起篝火燒烤。陸幸站定身子,道:「莫先生,我們是此刻動手麼?」
莫先生道:「你身上傷勢未癒,便再過幾日吧。」說著走到一旁。
陸幸一想不錯,便即坐下調息,他被藏原四鬼震傷,全仗內功深厚支撐,這幾日四處救護村民,有幾番熬不住了,便以丐幫「不痛訣」強壓,傷勢雖未加劇,但也並未減緩。
這幾日林中野獸走得盡了,但因河水大漲,飄上岸來的魚鮮卻有不少,眾人以樹枝穿了活魚烤炙,林中白煙蒸騰,香氣四溢開來。
小白嗅到香氣,便即竄出陸幸懷中,吱吱而叫,莫先生嘿嘿一笑,擲出尾生魚由它自啃。陸幸目光掃去,眼見莫先生、賈治國均是臉蘊微笑,便織田秀信也是顧自高臥,這一眾心狠手辣的豪強怪傑相處於此,竟是相處融洽,透出份少有的平和氣氛來。
少頃,賈治國拍拍肚子,站起身道:「社長,我該去了。」莫先生道:「哦,你去何處?」
賈治國凝視村中部隊,道:「我犯下許多事來,現下自身難保,莫說社中那些同仁,便是西藏黃教也放不過我。」莫先生道:「不錯,你既事發,地圖中那些與你同流合污之徒為了滅口,也決計放不過你。」
賈治國道:「正是——驚天譜我是得不到了,現下是無處可去。」
莫先生哈哈笑道:「因此你要自首?」賈治國默然良久,道:「是。」
陸幸吃了一驚,起身道:「賈先生,您……您要自首麼?」
賈治國道:「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莫先生淡淡一笑,道:「你自願坐一輩子牢,那你我仇怨,便是一筆勾銷了。」
賈治國扭頭望了藏原二鬼一眼,道,「這兩人罪大惡極,我將他們也帶走了。」
陸幸呆了片刻,他知以賈治國的罪行,縱不槍決,至少也是監禁終身的下場,他本該對賈治國十分憎恨,但不知怎麼,此刻竟同情起他來。但賈治國如此下場,亦可說是罪有應得,誰都無可奈何。
賈治國見得陸幸神色,不由得哈哈大笑:「陸老弟,你的心意我明白,不枉我與你相交一場,姓賈的與你結識雖沒安好心,但你卻是一片真心待我!好,我便去了!」
陸幸聽他這番話說得不失氣概,不由心中一動,想起二人初次相遇之際,那個威嚴豪邁的賈司令來。
若賈治國只是對不起他,那麼陸幸多已將之原宥,但賈治國作奸犯科罪大惡極,卻非陸幸一人有資格輕恕,想到此處,陸幸歎口氣道:「賈先生,多多保重。」忽地伸指在藏原二鬼身上補了幾下,「他們武功了得,這一路上部隊未必全力看守,為防萬一,我還是補上兩招,這是我在驚天譜中看來的點穴法,中指之人無法自己運氣衝開,至少要過七天七夜,才能緩緩通解。」
莫先生吃了一驚,心道:「驚天譜真是無所不包,這竟是宋代大理段家的獨門點穴法!這小子若是花上些時日,前途不可限量,我與這小子交戰,務須全力從事。」陸幸神絡模仿天下內功,驚天譜包含天下招式,天下武功對他已無奧秘可言,只是有些奇功絕技畢竟還要花上時間去練。
賈治國道:「謝啦,那麼後會無期。」說著在二鬼肩上一推,道,「走吧!」二鬼穴道受制,只得乖乖隨他去了。
陸幸眼見三人遠去,心中竟自有些傷感,忽聽織田秀信笑道:「賈大司令這下場是好是壞,倒是難說得很。」莫先生道:「是好是壞,那也比你織田兄的好些吧?」
織田秀信一怔道:「驚天譜是在陸家傳人身上,社長該是放過了在下才是。」
莫先生笑道:「未必未必,你顛覆我社,我倆的私人恩怨,可還有些沒了——更何況就算我放了你,陸家傳人未必肯放過你吧?對了,他口口聲聲要將你交給法律,不然你也跟賈治國他們一道去——反正你織田家財大勢大,織田宗前輩多半會將你保釋出來。」語帶揶揄,卻似是說給陸幸聽的。
織田秀信怒道:「你要我父親見到我這樣子?那還不如殺了我好!」說著瞪視陸幸,厲聲道,「你真不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