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幸三人都是一怔,心想賈治國怎會來此?聽他所言,適才山體滑坡乃是人為,陸幸不由探出頭去,要看賈治國與誰說話。眼見兩個黃衣僧人立在賈治國身側,均約四十餘歲年紀。
莫先生「哦」地一聲,沉吟道:「藏原四鬼到這時還護在賈治國身畔麼?今晚倒熱鬧。此處只有兩鬼,還有兩人卻在何處?」陸幸一呆,他那夜曾與藏原四鬼交手,但那時四鬼化妝做軍士模樣,均是黑巾蒙面,因此此刻見了,一時也沒認出,只見二僧樣貌相似,好像雙胞胎一般。
陸幸自語道:「賈先生怎會來此?」莫先生道:「那夜事後,他便被撤銷了職務,只差開除黨籍了。只不過軍隊高層職務替換乃是機密,新聞中並沒報道出來。現在武林中要找他麻煩的著實不少,這傢伙也與喪家之犬無異了,倒是不足為慮。」
陸幸恩地一聲,眼見賈治國身披尋常呢布外套,容色甚是憔悴,全不復先前威勢凜然的模樣。莫先生道:「按理賈治國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但是黃教之人怎地還護著他?**喇嘛是閒得沒事做了?」
只聽藏原二鬼中其中之一道:「賈兄說什麼來?今日大雨滂沱,山道崩壞出於自然,又與我們何干?」賈治國哼了一聲,道:「今日泥土潮濕,將火藥味掩得淡了,但爆炸痕跡畢竟還是有的,事後部隊上山一看便能知道,你們又掩飾什麼了?」
一鬼道:「我們炸毀山道,卻有什麼好處?」
賈治國道:「你們因為什麼將我帶去藏邊,便因為什麼炸毀山道。」四鬼哈哈大笑,道:「賈兄心思果然機敏。」賈治國道:「**所謀者大,但畢竟也是難成。」
這三人只道四下無人,出言並無顧忌,陸幸三人隱身一旁,聽了個一清二楚,莫先生「哦」地一聲,道:「賈治國沒能得到驚天譜,現下又是平民一個,但他畢竟在燕京軍區供職多年,算得是個人才,看來**有心用他了。」織田秀信道:「莫非藏邊要動武不成?賈治國身為軍隊高層,自然熟知國內軍事部署,**得他為用,算是一著妙筆。但現下你國國力昌盛,這風波就算掀了起來,終於難以成事。」
莫先生道:「不錯,但今年洪汛數十年不遇,乘著部隊抗洪搶險之際,**若是興風作浪,那還真有些難說。」陸幸聽到此處方始明白,低聲道:「原來他們炸毀山道,是要引洪水決堤,使得部隊大量進駐川地?」莫先生道:「是,到那時**乘機作亂,分身應付他們的部隊就少的多了。」
陸幸心下一寒,道:「洪水氾濫,這橫川大壩一旦決口,兩岸居民死傷無算,他們好狠的用心!」莫先生與織田秀信齊聲道:「死的越多,情勢越亂,便越中他們下懷。」
陸幸怔怔瞧著他們,又見賈治國枯坐一旁,心中只想:「這些人都是心思深沉之人,我可比他們差得遠了。」
藏原一鬼道:「賈先生,活佛的提議,您看如何了?左右你一無所有,若是幫著我們成事,活佛絕不會虧待了你,考慮到今日,也該有了決斷吧?」賈治國道:「是你們硬將我擄劫而來,我可從沒考慮過幫你們。現下國內政治清平,百姓畢竟算得安居樂業,這大好局面豈能葬送了?賈某一心為國,豈能為虎作倀,被你們所用?」
又一鬼道:「賈先生,您沒能得到驚天譜,按著活佛一貫作風,您此刻早已不在人世了,到了此時此刻,您還敢拒絕我們提議?」賈治國怒道:「我現在並不在位,你們即便殺我,上面也不會多麼在意——要殺便殺了,何必囉嗦?」四鬼不料他如此硬氣,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莫先生吁了口氣,道:「賈治國平素假仁假義,沒想臨到關鍵時刻,還算腦子清醒。」眼見陸幸呆呆出神,不由笑道,「陸家傳人,你莫以為賈治國是轉了性子,他原本就是如此一個人,現下就算他不死在藏原四鬼手上,慕容墨月他們也不會放過他。」
陸幸搖了搖頭,道:「他做戲也罷,真心也好。這些又與我何干?」只覺心灰意懶,對眼前一切都提不起精神。莫先生道:「我還道陸家傳人為國為民,眼見賈某人忠心為國,會出手對付藏原四鬼呢。」
陸幸道:「凌瑞琪死後,我已不想再多管閒事,家國大事我原本就不懂,便似我祖父那般,或是出於好心,卻也辦了壞事——達摩洞前莫先生您說過,您報國之心不改,藏原四鬼所做的是不利於國的惡事,您自會出手制止,是麼?」
莫先生眼珠一轉,道:「那未必,我要改易政局,那麼若是藏邊之人攪亂局勢,我便更有機會了。」陸幸吃了一驚,道:「您便任由河流決堤,引得川地大亂,令藏原乘機起事麼?」
莫先生低聲笑道:「如何,你要阻止我麼?」目光如炯,直向陸幸瞧來。
陸幸心頭一震,道:「我……我……」腦中亂成一團,不知莫先生若真打定主意如此,自己又該如何?自己固然敵不過莫先生,但若是以前的自己,便是明知不敵,也會出手與其一戰的。
莫先生淡淡一笑,道:「我開玩笑的,我要改易政局是為了國泰民安;但若是因此引出國土分裂的內戰來,那還改易何用?事有輕重緩急,我倒還分得清楚。」說著負手立起,邁出石堆,朗聲道,「藏原四鬼,賈治國兄,大家又見面了。」
陸幸心中一凜,只覺自己從沒真正看清莫先生的為人,眼見他這一邁步而出,自然而然生出股雲垂海立的氣勢,不由得暗暗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