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未畢,只聽「篤篤」兩聲,隨即地板一震,顯然來人並沒循著長梯攀上,而是直接以輕功躍上五味齋來,那家僕上前鞠了一躬,道:「墨三千大人到來,五味齋真是蓬蓽生輝,只是鄙上外出揀選食材,一時未歸,怠慢之處,還請墨大人多多擔待。」
墨三千呵呵笑道:「老彭你太客氣了,老火夫親自揀選食材,那是難得的很啊,怎麼,屋中有貴客要招待麼?」說著向內室打量過來。
陸幸等人當即提氣屏息,這其中小紅絲毫不會武功,她又心中緊張,一個呼吸重了,便給墨三千聽了出來:「什麼人?」
眾人心中都是一跳,那家僕「老彭」這些日子與他們處得熟了,知道絕不能令墨三千發現這些人,當即道:「或許是雞鴨之類。」墨三千神色肅然,道:「決計不會。嘿嘿,你這五味齋中,看來是有不速之客闖入啊,墨某替你打發了吧!」說著向內室走來數步,要入內看個分明。
小紅咬一咬牙,站起身來道:「彭叔叔,是我,來得匆忙了,想躲起來偷偷嚇你一跳。」說著向老彭連使眼色。
墨三千詫異道:「彭叔叔?老彭,是你侄女?」
老彭圓謊道:「啊,這不是小紅麼?你怎地突然來了,快過來讓叔叔看看。」一邊向墨三千介紹道,「我的遠方侄女小紅,小紅,快參見墨三千大人。」
小紅鬆了口氣,正要行禮,墨三千道:「且慢,老彭,外人怎可進得地下城來?這可破壞社中規矩吧?」
小紅道:「我也算不得外人,先前一直在銷金窟中工作的,也見過墨三千大人。」
墨三千心想外人原也不知銷金窟之事,便「嗯」地一聲。他似覺有些蹊蹺,又向內室望了一眼,但適才發出聲音的原只小紅一人,餘人並未透出聲息,此時小紅率先走了出來,墨三千又見她絲毫不會武功,便也沒再留意。
老彭適時岔開話題,道:「墨大人似有好久不來了。」
墨三千擺開一張椅子坐了,笑道:「不錯,墨某不嫖不賭,沒什麼別的愛好,只是肚子大些,一陣日子不嘗嘗老火夫的手藝,胃裡就咕咕叫,渾身都不自在。」
老彭笑道:「主人也不知何時歸來,後邊還留有些醃製的滷味,不然給墨大人打包帶去?只是已放過了一夜,恐不新鮮。」
墨三千道:「無妨,就要過夜的方才入味。也不需打包帶去,我就在這裡吃些。」
老彭望了內室一眼,他心中不願墨三千待在此處,卻也別無他法,只得道:「那墨大人稍待,我這就去盛些鳳爪鴨頭的來。」說著走出門去。一時室內四人屏息凝神,小紅站在墨三千身畔,看他顧自倒水喝水,只覺掌心滿是汗水。
忽聽一個清脆童音道:「墨叔叔,你說帶我們來吃好吃的,怎麼一個人先跳上來了?是不是先來偷吃?」
小紅甚是訝異,向外看時,只見一隻白嫩嫩的小手攀上樹冠,卻是個不滿十歲的男童,不多時另一個怯生生的童聲傳來:「壞人你等等我。」
男童「嘖」了一聲「女生就是麻煩」,伸手向下,將一個小女孩拉了上來。墨三千呵斥道:「孩子話,我只是先上來和主人家打個招呼,快快過來坐好,別讓主人家笑話了。」
兩個孩子歡呼一聲,跑進屋來,卻也不尋椅子,直接在墨三千腳邊坐下。墨三千「哼」地一聲,板起了臉來,眼中卻流露出一抹柔和光彩。
這兩個孩子進得屋來,陸幸等人固然一怔,小紅也不由呆了半晌,墨三千瞧了她一眼,道:「還不向姐姐問好?」兩個孩子跳起身來,圍住小紅道:「姐姐好!」「姐姐快做好吃的給我們吃。」
小紅見兩個孩子可愛,依稀便是當年尹正太離家前的模樣,驀然間心中一痛,伸手撫摸他們腦袋,道:「好乖。」墨三千淡淡地道:「他們是我收養的孩子。」
小紅在銷金窟時聽過墨三千的傳聞,知他遭際甚慘,為人冷面無私,是極難打交道的人物,但不知怎麼,此刻卻對他並無惡感,模樣雖說凶悍魁梧,卻實非奸惡之人,她看了兩個孩子一眼,問道:「他們是墨白公所的孩子?」
墨三千道:「你知道得不少,果然是銷金窟之人。不錯,男孩的父親貪污受賄,家產都被充公了,原來住的地方整日被人投擲石頭,住不下去;女孩的母親則是妓女,被一群混混輪姦生下了她,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