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二人僵持良久,鏡頭自也已對準了陸幸身體,但見鮮血淤青斑斑儘是,觀眾們心驚之餘,卻也不由感佩陸幸意志。刮骨療毒畢竟只是英雄好漢的傳說,當代國民都是和平過來的,沒幾人受過重傷,破個口子都要痛得呲牙咧嘴,眼見陸幸傷痕纍纍,聯想到自己身上,人人都是頭皮發緊。
不知誰發了聲喊,全場齊聲喝彩,便是原本支持泰拳的觀眾,也有小半為陸幸鼓起掌來。當然這些人要是知道陸幸並非意志堅強,而純粹是沒有痛感,卻也不知作何感想了。
周大揚等身處其間,俱是熱淚盈眶,小林等更是嗓子都喊得啞了。
陸幸耳聽全場歡呼,不知是身子麻木,還是失血過多,竟爾有些恍惚,道:「不能拖下去了,來吧!」拳法一變,憶起驚天譜中泰拳諸般破綻,直直攻了過去。
他這鮮血淋漓地合身而至,當真是猶如不屈金剛一般,穆巴此時心神不定,只得讓過一招,泰拳最講究一股勇猛無前的悍氣,他心中一怯,泰拳威力便打了個折扣,「砰砰」兩聲,又被擊倒在地。
兩人拳勁相接,轉瞬間已拆了十餘招,階位高手以下,常人身體原本相差無幾,到達一定級數的外家好手交戰,心態因素極是要緊,穆巴雖沒想著自己會輸,但畢竟不願和陸幸這般搏命而戰,只想靠著先前積累的點數優勢拖完比賽,招數間便也多了許多退避忍讓處。
而陸幸卻已無法退讓,二人一退一進,場面上竟是陸幸佔了全面上風,全場觀眾看得興發,當即齊聲吶喊。
歡聲之中,場邊聚光燈五色變幻,陸幸手掌拍落,在穆巴眉間掃至,「啪」地一聲輕響,穆巴只覺眼前金星亂冒,「刷刷」幾聲,卻連週遭燈光都暗了下來,不禁踉蹌而退;陸幸一拳補上,正中他鼻樑上緣,泰國人鼻樑甚高,這一拳擊得結結實實,穆巴鼻端一酸,隨即又是一鹹,似是鼻血噴出,當真是五味俱全;他立足未定之際,陸幸伸出手指,在他耳廓處彈過,「嗡」地一聲,好似缽鼓鐘磬在耳邊一起鳴響,堪稱是五音齊作。
霎時間五色五音五味湧上,穆巴只覺百哀齊全,「百感交集」,竟再也立足不住,三度摔倒在地。
「得分有效。」裁判示意道,適才這一輪組合拳竟都算是得分。
陸幸那最後一指本是階位武學,彈得是人體太陽穴,那一指若是點中,穆巴這條命便算是廢了,只是陸幸略加改動,方位偏了數寸,但饒是如此,這一番連擊仍已逼得他狼狽不堪。
霎時間全場俱寂,誰都沒想到在這片刻之間,不可一世的泰拳王竟然全沒了還手餘地,人們一時俱都忘了喝彩,屏住呼吸看向陸幸。非止是他們,即便三樓包廂內那中年男子,臉上神情也已漸轉凝重。
陸幸吸一口氣,靜等穆巴站起,但他適才一輪連擊甚是沉重,穆巴身子搖晃,卻是有些勉強,陸幸只覺腦中越來越暈,耳聽得「啪塔」不絕,知是自己鮮血滴落地面之聲,不由恍暈眩更甚,大聲道:「別拖延時間,快起來!」
他並非是出言立威,而實是自知身體狀況——連身體感不到痛覺之際都已站立不穩,傷勢之重可想而知,若不迅速結束戰鬥,只怕自己要先倒下。
穆巴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面門,竭力站起身來。
此時他傷勢也已沉重,與陸幸數招相交,卻已遮攔多,進攻少。陸幸見他步伐虛浮,不住躲避自己攻招,不由喝道:「別躲,別拖時間!」
穆巴閃避之餘,心中已有些駭然,陸幸此刻失了痛覺,出手竟已沒了分寸,發招越來越重,一陣陣如浪而至——穆巴傷處挨上幾記,當真是站立也難。
耳聽陸幸口中催促,舉止便似癲狂一般,偏生他神情卻又如此寧定,穆巴越鬥越是膽寒,到後來已全看不清陸幸拳勢來路,只得伸手護住頭臉。「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還能堅持的?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穆巴心中害怕之餘,更復憋悶——明明陸幸的傷看上去比自己沉重得多,但卻是自己先受不住了,這幾十年的耐力苦功不知去了何處?
偏偏此刻裁判還不住地判決自己失分,穆巴性子便再堅忍,也不免大為沮喪,對陸幸畏懼之餘,更還有些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