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很亂,似乎被填入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身上插著輸血管。
目光微有些模糊,但遠處那個人,確實就是男孩。
房間很大,比自己的家還要大,裝修的很精美,那甚至比自己的家還要好。
這不是賓館,她不知道男孩何時已變得如此富裕。
男孩忽道:「我是一個地震區出來的孤兒,正是被你父親負責的工程害慘的。」
凌瑞琪啞然,她此時畢竟已經不小,雖沒料得父親所犯的事是如此巨大,但不少事情她還是明白的。從男孩的表情中,她意識到他沒說謊。
川南大地震中倒塌了不少學校,那些工程似乎正是父親負責的。
父親當然沒料到那裡會地震,當然也不能說那是他故意去害那些孩子,但是建設那些工程本就不該偷工減料,因此,說是父親害了他們的一生,卻也不為過。
「你是……你是說因為我父親害了你,所以他才要收養你?」
「是啊,他是一時良心發現,不只是我,我們中有許多都是他害的。」男孩說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凌瑞琪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因為這個要報復我,傷害我?」她的心驟然鎖緊,狠狠地疼痛起來。
男孩並不否認,只是憂傷地微笑。
「原來如此。」凌瑞琪冷冷地道,「我父親做的,就是我做的,你報復我原也沒有什麼。你還想說什麼就說吧。只希望你之後能夠原諒他。」
「我只想說一句,對不起。」男孩望著她道,他說這句「對不起」的時候,神情一如當年。
凌瑞琪先是心中一痛,隨即有些奇怪,為何他反而要說對不起。
「以後你會明白我為何要說對不起。」男孩笑道,「我不是一個容易寬恕別人的人。」
凌瑞琪不懂,因此她只能聽著。
男孩說道:「我很多事情不知道。我本想保護你,不會令你受到傷害,但是……都已經太遲了……我只能這麼做。」
「這麼做?」凌瑞琪問道。
男孩笑道:「我喜歡過你。」看來這一句與上一句又並無聯繫。
但只是這一句話,卻令凌瑞琪忘記了他上一句說的是什麼。
凌瑞琪睜大了眼睛,男孩續道:「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報復你沒錯,但計劃之外的,就是我真的喜歡上了你,那份感情不是假的。可那時的我,卻無法繼續和你在一起,因為和你在一起越久,我便越沒辦法狠下心。」
凌瑞琪身子顫抖,淚水忽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爾後她問道:「然後呢?你說你喜歡我,你想說什麼?過去的算是一筆勾銷了……我爸爸欠你的,你用一次狠狠的傷害還在我身上。現在你說喜歡我,是想說什麼?然後呢?」
她一口氣地說道。
男孩搖頭道:「沒有然後,我只是告訴你我的這一份心意罷了。」
「太遲了。」他隨即說。
故事也只到此為止,陸幸歎了口氣,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故事。凌瑞琪說到此處之時,顯然還有很多後續沒講,但她卻沒再提。
「太遲了。」陸幸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那或許是說儘管曾經愛過,但是過了那麼許久,已不可能在一起了;或許是說,男孩根本還沒原諒凌瑞琪。
這之後自然還有很多故事的,因為那之後不久,凌繼業便被提起上訴,家破人亡的凌瑞琪來到了此處,從此與那男孩間沒了聯繫。
那男孩為何在凌瑞琪失去一切的時候,再次將她捨棄呢?這或許算不得什麼問題,因為男孩或許喜歡過,卻算不得是愛,那他又何必負責到底?
只是陸幸覺得,這事並不如自己想得這般單純,他本能地覺得,那男孩對凌瑞琪的感情很深沉,深沉到令他心悸。
那故事的最後,凌瑞琪補充了一個結尾,她說在男孩的屋子裡,他將她抱起來,深深地吻下去。說到此處時,凌瑞琪的目中滿是憂傷。
他或許並沒深愛過,或許這一吻只是某種歉意的表示。陸幸雖覺這是個不負責任的行為,但也不得不承認,那是個充滿美感的結局——僅就悲劇而言。
此外,陸幸知道凌瑞琪對自己隱去了一段故事——若是小顧當日所言是真,驚天譜又怎會從小顧那裡轉移到她處?但這畢竟是關於她的戀愛故事,與單相思的小顧無關,因此陸幸也沒多問。
他只覺得奇怪,那個男孩的眼睛為何也是紅色的?
眼睛紅或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若與驚天譜聯繫上,那便不如此簡單。陸幸心道是自己想得太多,這或是單純只是個巧合罷了。
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完整的愛情故事,不論怎樣,凌瑞琪曾經用心地對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