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沒有回應,凌瑞琪伸過手去,將床前燈擰得滅了。
手機忽而震動,陸幸打開看時,卻是一條「快躺下吧,別傻坐著!」
發信人自然就是凌瑞琪。
「你無不無聊啊!」陸幸心中暗怒,當即站起身來,忽覺衣袖一緊,卻是被少女抓住了。
「別走好不……等我睡著。」凌瑞琪柔聲道。
陸幸呆了一呆,凌瑞琪又道:「你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是藥草的味道……你要知道我小時候總在醫院裡……總也出不來……一住就是大半個月。對我來說,醫院的味道比家還熟悉些。」
這話說得纏綿婉轉,陸幸心中一蕩,便難推拒。
「我小時候只要擦破一點皮,受一點小傷,就要流血不止……就要住院。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好想爸爸,但他卻又很忙,總有做不完的工作要做,現在想起來,那時他就已經在編纂驚天譜了;
我好孤單,真的,對我來講,這藥草的氣味比爸爸都熟悉。」
陸幸聽得她語帶哽咽,不由得心中一軟,只想打開燈來遞紙給她,忽然她湊過身來,往自己衣袖上使勁蹭了蹭。「喂,我的衣……」
但他也實在硬不起心腸把她推開。
「陸幸,昨晚在食堂天台你說,你練功練到周圍人都笑你,練得和這個時代脫了節……那時我便想,這個男生和我一樣呢!」
陸幸忽地心中一動。
「你可知道,因為這病,根本就沒人敢帶我玩。他們都畏懼我的爸爸,生怕出了什麼事負責任,寧可遠遠地閃在一旁,給我大把大把的禮物,零食——卻不肯陪我玩;
陸幸,你說你找不到學武的意義。而我,卻連為什麼要活著都不知道,隨時都可能死去——不能出血,作為女人,我甚至不能有孩子,我的人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陸幸聽得心中酸楚,不由低聲一歎。
「我小時候過的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生活不假——我貪吃,愛漂亮,愛和別的女孩子比衣服,爸爸也總是滿足我。誰叫我沒有別的念想呢?
但現在呢?陸幸,現在爸爸去了……家裡還有一堆負債,就連上大學的錢都是親戚湊的。我連物質上都沒了保證。此刻還要被一些莫名其妙之人追殺,你說……我慘不慘?」
陸幸心生憐意,脫口而出道:「你放心,一切都會好的!」但這話出口,他自己也覺輕飄飄地毫無份量。
他憑什麼做這樣的保證?他連凌瑞琪的安危都沒把握保護。「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你別難過!」
室內沉默良久。
凌瑞琪忽低聲一笑,道:「女孩子的眼淚是最不值錢的,剛才我的話……陸大俠你要是都當真,那可難辦得很。」
陸幸下面的話登時就噎在了肚子裡。
手機便在此時響起,那是小藍的短信:「白天對你發火是我不好。陸幸我對不起你,現在你就算報還回來,那也沒什麼不對。」
陸幸怔怔地望著手機,手指笨拙地按著幾個按鍵,卻整合不出一段完整的解釋。
凌瑞琪似意識到氣氛有異,便也不再說話。
第二條又發了過來:「那也許真的是一個誤會。大鵬即便很快就要一貧如洗也沒關係,你也讓我明白了我的心,原來我並非是只看上了他的錢,才和他在一起的,我意識到原來自己是喜歡他的。所以,我不生你氣了,我們還是朋友。」
陸幸心中一酸,他也不知道該發什麼短信回去,總之此時說什麼都屬多餘。
第三條短信又響,陸幸漠然地打開一看,正是一個笑臉:「與大美女雲雨得如何啊?」
陸幸心中頓時無名火起,一個回播鍵按了過去。
電話接通,一個犯賤至極的鈴聲就在門外響起——「啊……啊……啊……」
那是一個女子的呻吟之聲,喊到終了之時蹦出一句「快接電話吧……」
陸幸一把就推開門去,卻見小顧坐在水池邊,笑著對自己招了招手,「陸大俠,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