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想過再見子衿會是送別她去冷宮。
三宮爭鬥越演越烈,一次平素的聚會上錦妃出言相譏踩了皇后的痛腳,於是衝動如她,舉刀刺傷了太后厚愛的錦妃。在太后與錦妃家族的干預下,加之相府已是暮勢,廢後之事便是順理成章的。
從前熱鬧的慈寧宮在此刻鴉雀無聲,連照射而入的春光都是冷冷清清的。
子衿骨瘦如柴,深陷的眼眶毫無神采,太監在一旁不耐地催促子衿快些收拾東西到冷宮,雖看不慣他的樣子可我站在旁邊卻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很木然地看著子衿不斷地用袖子擦拭著眼角,一遍又一遍。
隱約傳來了嬰孩的啼哭聲,原來是奶媽抱著皇甫明月走了進來,孩子彷彿也知道現在是離別,見到子衿就哭著扭過身子伸出雙手要子衿抱。
子衿抱著孩子痛哭失聲,在場眾人皆看紅了眼,眼角濕潤。
「月兒乖,到姨娘那裡去,親親姨娘!」子衿哭著把明月往我懷裡塞,可孩子彷彿有感應似的硬是緊抓住子衿的衣襟不肯鬆手,越哭越大聲了。
「子佩,我知道我這個做姐姐的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要怪全都該怪我,可孩子是無辜的。皇上對你,看似無情卻有情,把明月交給你是最合適不過了,請你一定要答應我!姐姐在這裡求求你了……」子衿說著作勢要跪下,見她手裡還抱著孩子連忙扶住她,不住地點頭算是答應。
在太監的再三催促下子衿萬分痛苦地離開了慈寧宮,站在高大的宮門前回首,望著「慈寧宮」幾個字久久,不知道它下一位的主人會是誰,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的主人是踩在別人的辛酸痛楚和一生自由而上的。
失神地穿過飛睇亭卻與太后錦妃她們不期而遇,簡單地行禮之後我便急著想回到舒月宮,道不同不相相為盟,與她們無爭便是最好。
可在我與錦妃擦身而過時她發話了:「怎麼?去了皇后哦,不,現在應該是柳子衿那裡?」傲慢之情溢於言表。
「是的,姐妹一場,看看是人之常情。」我盡量顯得很淡然地回答。
「淑妃!錦妃之位於你之上,必要的禮節你該遵循,當真是柳相嬌寵慣了,已經出了個柳子衿了,你這個做妹妹的更該引以為戒!」太后清清嗓子,完全是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規矩地福福身子道:「母后說的是,兒臣一定謹記於心。」
「哎喲……」錦妃做作地捂著胸口輕呼出聲,太后立刻焦急地扶住她連問是否是傷口發作,見她們亂成一團我不露聲色地緩緩退出飛睇亭,彷彿所有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剛退後幾步卻聽到了月德妃的聲音,一身華麗的裝束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冰冷,仿若思緒飄渺。
喵!
她懷中抱有一雪白貓兒,與從前的白衣大人頗為相似,躺在她懷中挑釁地叫囂著。
「雪兒,別叫了,要是驚著淑妃娘娘,小心她又殺了你。」月德妃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貓兒的長髮,垂頭話中帶話地對貓兒說道。
見她沒有主動與我招呼,我索性裝個眼不見,直直地越過她走過去。
「國師,又進宮了,現在的春色這麼好,懷遠寺上的雪該融化了吧?」側身見到契難在我身後走來,與月德妃面對面,月德妃熱絡地招呼著。
「德妃娘娘,懷遠寺的雪已經融化了。娘娘若是有興致大可以前去看看,貧僧有點事要與淑妃娘娘說,失禮了。淑妃娘娘請留步!」契難喚著我繞過德妃徑直向我走來:「娘娘不是一直說要看彩繪的六道輪迴圖嗎?貧僧這次特地給帶來了。」
「是嗎?那正好我要回舒月宮,有勞國師到舒月宮小坐片刻。」契難來得正是時候,給了台階就順勢而下。
停下轉身的那一剎那,月德妃的目光讓我微微打了個冷顫,極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