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芳洲外翠雲廊,假山上爬滿綠籐,石上清泉傾瀉而下,水珠跌宕濺起雨霧點點。
翠雲廊,蒼煙護,苔花飛雨濕衣裳,回柯垂葉涼風度。
「皇上,放臣妾下來。」慵懶的語調帶著明顯的撒嬌,皇甫炙目光在我緋紅的臉上流連許久,輕笑著放我下來。腳踩在地上的感覺並不踏實,鞋上的蝴蝶被濺出的水珠濺濕,大腳趾不停地在鞋裡亂動,走到翠綠的瑯嬛玉珠旁手撫摸上蒼勁的字體,喃喃自語:「這應該是皇上的字跡,可看這雕琢的痕跡久遠,不知道是皇上什麼時候寫的字……」
「也不算太久,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寫這字時,父皇看著歡喜就命人刻上去了。」他取下自己的披風,將我裹進懷裡,我第一次鼓起勇氣認真地抬頭看他,如星的璀璨之眸,雕琢完美的容顏。
冰涼的手再次不自主地撫上那道緊蹙的眉,孩子氣地用指甲刮那道煩惱的痕跡輕念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握住我的手,很緊還帶著嚮往的溫暖,想到剛才醉酒的衝動過激言語與當時的混亂局面說:「皇甫炙,你真的相信我?為什麼會就這樣失態地把我帶走。」
「因為是你。」他少有寵溺地笑著捏捏我的鼻頭說:「所以,我不介意做一個不明事理的君主。」
「其實有時候皇上也不是萬能的,比如剛才那娃娃的事。」乳白色的蛆滿地蠕動浮動在眼前,心裡暗自不安,垂下頭,為什麼兩人在一起不能簡單一點,即使與他這般近,也仿若隔著九重山。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徹查!」他的眼與我對視,盛滿真誠。
搖搖頭,偏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算了,謝謝,謝謝你的信任。」
「那你呢?」
「我?皇上,過往的種種,個中都有隱情,但是,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相信我,一切都是過往雲煙了。」努力揚起頭盈滿笑意,眼中水華盈盈:「皇上,謝謝你,謝謝你的不明事理,謝謝你的信任。」
「我可不接受口頭表揚!」皇甫炙薄唇輕抿,含笑吻上我的唇,輾轉反側,纏綿幽幽。
夜裡,與他促膝傾談久久,在他的懷中,貪婪汲取一絲絲的溫情。軟綿的龍榻,褶亂被零,皇甫炙命人點上了一對龍鳳燭,紅燭辟啪燃燒,不時綻放出新火點點,眼中火光搖曳,望著燭火,卻不知道為什麼,一刻都看不清楚,滿是朦朧。
半夜,窗外下起了細雨。清亮的青絲與子糾結,撐起手臂,望著他睡熟的容顏,手再次不自覺地欲撫摸上他的眉,忽又覺得手涼,縮縮手指,小心翼翼地枕著他的肩,閉上眼,唇角輕揚。
夢中,翠雲廊苔花飛雨,絲絲點點像銀灰色黏濕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將我網住了,煙雨朦朧中,盛開出一片絢麗斑斕的五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