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塊頭臉上有淤青,兩個眼睛成了熊貓眼,最主要的是傷在大腿,上面被人紮了個血窟窿,涔涔淌血。順手撕下城隍廟裡耷拉的破舊布簾,手比劃下想著該把布條捆在哪個位置,測量好了用力地為他捆好止血。
捆好後,扯開自己的棉衣取出棉花,放進傷口為他止血,暗忖著千萬不要感染。正醫治著,一群人闖了進來,乞丐們迅速向後移動,聚在了我和大塊頭的身後,我看了眼皇甫昊,他則斜靠在廟柱上,半瞇眼打起瞌睡來。
「跑!開你們往哪裡跑!」進來的一群壯漢,一身樵夫打扮,破履露趾,手拿斧頭,為首的一個三十來歲的人叫囂而入。
我蒙了,著當真還有斧頭幫的說?
忿忿地看了身後的烏合之眾,阿斗是扶不起的!
「有什麼話,請等我把他的傷處理好再說!」我冷著臉為大塊頭處理傷勢,看了眼身邊燃燒的炭火,拿了根樹枝放在他嘴邊說:「咬著,是條漢子就忍著不許叫出聲!」找了兩根細長的樹枝當筷子從炭火裡面夾起一塊紅心炭火,吹了吹,火紅的星子飛濺,其實心裡是很虛的,這麼做一是想嚇嚇他們,二是止血防感染。
眼睛直直地看著傷口,取出被鮮血浸濕的棉花,血已經沒有流了,穩住顫抖的手,將木炭杵在了傷口上。
呲!
大塊頭不愧是條漢子,悶哼一聲後硬是沒有叫出聲,細細地在傷口周圍烙上一圈,鬆開為他止血的布條再為他包紮好,見一切處理妥當,揩去額頭上的汗水,轉頭一看,大塊頭已經昏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懊惱地掐了他一下,轉頭,又平心靜氣地對領頭模樣的中年漢子說:「請問,是什麼事讓壯士大動干戈。」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我笑了。用袖子揮了揮椅子,平攤手說:「請坐,請上坐!」
那人見我和善,臉上的暴戾之氣少了很多,不過還是戒備地看了我一眼說:「我是斧頭幫主事的,人稱雷三,今早佈施時,這群人在大善人周員外府嚷嚷著什麼丐幫、開碼頭之類的話,搶平民的饅頭不說,還傷了我們的兄弟。」
「那這就是丐幫不對了!」哎,素質,當乞丐也是要素質的!我恨鐵不成鋼地看了身後的乞丐一眼,故作深沉地說:「雷三大哥,有些話小弟說了請勿見怪。錯肯定在於丐幫,可是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因為餓!他們餓了!而你們為什麼也會去佈施的地方,是因為你們窮!本是窮人同根生,同命相煎何太急!」
雷三若有所思地點頭贊同,身後的乞丐連忙附和,想著能說服他平息此事。
「大家都是窮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誰管過我們窮人的生死,窮人傷了富人就是死罪,而富人殺了窮人就是為社會除了垃圾,這天理何在!」這話說得義憤填膺,還不忘舉起拳頭,堅定地握握,深深地看了眼皇甫昊,其實,我希望他能聽懂或是有些感悟,不想再有任何殺戮。
「對!天理何在!」雷三感同深受高呼,大掌奮力一拍椅把手,啪地一聲,給拍斷了。我心疼地盯著那可憐的把手,那可是丐幫運作初期唯一的固定資產呀!
「所以!」我和顏悅色地走到雷三身邊說:「所以,我們該團結起來!起來!不願作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高唱著國歌,狠狠地踢了大塊頭一腳,把他踢醒,該是讓他表態的時候了。
「斧頭幫的壯士,一身好武藝,一看就是俠肝義膽,為何要在這彈丸之地欺負窮人,不劫富濟貧呢?雷三大哥,這青山綠水的,何不找個地勢良好的山頭帶著自己的妻兒上山墾田種地,佔山為王呢?而天下乞丐眾多,與丐幫結交有我們提供眼線和消息來源,遇那貪官返鄉的,幹上一票,讓那些人渣敢怒不敢言!」說完趕緊搖搖頭昏昏的大塊頭,說:「老大!幫主!快說話呀!」
大塊頭清醒過來,看看我,又看看雷三說:「我這命是小乞兒救了,這丐幫的事就由小乞兒說了算。現在雷三大哥留我這條命,日後一定盡心盡力為雷三哥辦事!」
大塊頭一番話說得我的心穩穩當當地放進了肚子裡,見雷三的寬皮大臉上爬滿笑容,我趕緊高呼:「雷三大哥英明!雷三大哥英明!」
於是,破舊的城隍廟響起震天的叫喊聲,震得橫樑灰塵瀟瀟而下,震得蟑螂老鼠落荒而逃,連那跳蚤、虱子都紛紛跳下,準備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