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累死了。早給師傅說這裡差人手了,也不派個人來幫忙,閒散的人這麼多!」渾身橫肉的掌勺尼姑四十來歲,白胖的臉頰被肥肉撐得沒有一絲皺紋,一邊臉看起來有些腫,高出另一邊許多。她端著一碗冒尖的飯菜,放到桌上坐下,面色難看,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說。
我淺淺一笑,坐到她對面柔聲說:「挑選偏紅色的五色葉碾成細渣,加點蛋液在鍋中焙熱後用布包好敷在牙疼的一邊立馬就好!如果覺得雞蛋有礙禁忌,就用清水焙,只是效果差點點。」
她有些吃驚地看著我,拿筷子的手也僵在那裡。好!最好不要去動飯菜!還好,她還真是牙疼,俗話說,久病成良醫,腦子趕緊收刮一些診治的小竅門。
見她有些動心了,抓住機會說:「師太,這牙疼不是病痛起來真要命的!每日用齋後一定要記得用溫水漱口。」
她點點頭,嘴裡吐出幾顆花椒,舌頭伸出來,估計被麻得不輕。
用嘴吹去桌上帶著唾液的花椒,語重心長地說:「含花椒、生薑這些,只是解決一時之急,是不能解決根本的。你先別急著吃飯,等等我。」小心地把碗移開,一本正經地叮囑她,然後竄進廚房裡去了。
廚房裡實在簡單,除了青菜葉就是大大小小的酸菜罈子和米缸子。竹菜簍裡有幾瓣大蒜,本想再找找是否有白酒的,可一想這尼姑庵又怎會有這些物品。趕緊把大蒜搗碎,溫熱後放在鐵鍋鏟裡匆匆拿出去。
「趕緊!快!」此時吃完飯的尼姑們已經三三兩兩地坐在一邊休憩,留下來的人更多的是為了看熱鬧。好吧,總不能讓你們光看呀,重在參與。
「你們幫幫忙,把大蒜敷在她臉上。」我向她們說。
「誒,你們都幫忙呀!」顯然掌勺尼姑(初來乍道實在不知道名字,暫且就用這個代號。)的影響力是強大的,她一發言,眾尼便踴躍而上,七手八腳地趁熱為她敷上。
我拿起她的手,在虎口處輕輕地揉捏著,問她:「我先幫你按按,現在緩解一下,等過一會兒包準你不疼了!」她感激地點點,我知道應該是穴位的按摩起了作用才讓她如此信服。把她的手遞給旁邊一個看得正起勁的尼姑說:「來吧,你按,就像剛才我的樣子給她按。」
把臉轉到一邊,恨恨地偷笑一下,抱起掌勺尼姑的大海碗趕緊安慰自己的五臟廟。
三下五除二地把難吃的齋飯處理完後,這邊掌勺尼姑的牙疼也治理好了,微笑著雙手把空碗推到她面前,有理地點點頭準備揩溜。
「等等!」
一怔。莫非不罷休?吃都吃了,還要我吐出來不成?
「靜雲師妹,真是神了!」掌勺尼姑揉揉消腫的臉,下頜左右搖動著肥厚的手掌啪地一下打在我的肩上,差點把我拍倒在地!
靜雲?哦,忘了,我的出家名號是靜雲,比起慧字輩我可低了三等,是最小最低的輩分了。
「哪裡,哪裡。師姐過獎了!」我尷尬地笑笑,心裡暗地不爽,好歹也是柳家二小姐,也是背著代皇后名義上來的,居然落到騙飯吃的下場。這柳子衿真夠絕的!
「對了,師妹,最近我這老是潮熱出汗,骨關節酸軟,老感覺骨頭裡面有螞蟻在爬似的,以前都說是關節風濕,可這段時間的徵兆不像是呀?」掌勺尼姑不知道在哪裡變出一個鮮紅帶青綠的蘋果,放到我手中,胖胖的臉和藹可親起來。
「哦,你趕緊坐坐!」心裡暗暗有了主意,說:「你把腿敲起。」暫且就用膝蓋反應哄騙一下裝裝神秘好了。
待她坐好,敲打她的膝蓋,不期的生理反應讓她大駭,我拍拍她的背示意她不必驚慌說:「你長期在廚房工作,這山上又更深露重的,有關節風濕是很正常的。不過這個病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家剛好有這藥,可是……」故作為難狀,她立馬慌亂起來,她已經很相信我了,這人啦,只要是關乎自己的利益便是利害分明。
「沒事,每月初三、十六我們都會下山去採購些庵裡所需物品,到時候我給主持說,你也可以跟隨一路下山去,就算不行,我們也可以幫你帶信什麼的。」掌勺尼姑真不愧是老資格,熟諳人的慾望。
「師姐,看你說的,明天我家裡來人了叫他們把藥給你捎上來就是了。」這人與人的距離,重在溝通!也算是運氣好吧,她這小毛病剛好和娘的病相似,應該是陰虛腎虧引起的,反正家裡娘吃剩的六味地黃丸多的是,也不在乎給她一些拉拉關係。想到娘,心裡有點點酸,根據我對她的瞭解,不出明天她準會上來看自己的,哎,這人呀,就愛折騰著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