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院後,娘看了看我半晌,欲語還休地長歎口氣,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話回房後便不再出來。腦子亂亂的,也只好早早地熄燈上床。夜裡睡得很不安穩,整個相府被壓抑著什麼似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窗戶外不斷有人影閃過,偶爾幾聲呵斥驚得我驚坐起來,又惶惶地睡下。
反覆折騰幾次卻無了睡意,眼睛瞪得老大望著輕紗幔帳上的錦繡海棠,想到了臥室電腦桌上沒有繡完的十字繡:想到了十字繡邊上的全家福:想到了為了我的病急白了頭的媽媽和為了多掙錢早出晚歸瘦骨嶙峋的爸爸:想到了堅持不做白內障手術把錢拿給我治病的奶奶和那麼多那麼多的親人、朋友……
錦繡海棠在眼前,錦繡前程又向何方。
深夜的思念是氾濫的潮水,輕易就能將人淹沒,翻身把臉埋在枕頭裡,讓它吸乾淚水。其實上天也算是對自己的憐憫厚愛了,給了自己一次新的生命就應該看淡苦難,惜福了。
覺得有些冷,將被子緊裹住閉上眼睡去,房門外傳來腳步聲和亮光。
咚咚咚!
「小姐,小姐!睡著了嗎?」是莉兒。
「有什麼事嗎?」單手撐起看著門外紙窗上她的影子問。
嘎吱!門開了,她躡手躡腳走了進來。
見她神秘兮兮的樣子,打了個哈欠鑽進了被窩,閉上眼繼續睡覺。她把燈籠滅了放在門邊,到到床邊,輕聲說:「小姐,大……太子妃走了。」
「嗯。」子衿今非昔比,身份越高貴自由也就越稀少,更是不能隨意走動任意在哪裡過夜的,所以,她離開是很正常的:「你半夜敲我門就為這事?無聊得很嗎?」
「不是!」莉兒提高音量,似乎想到什麼又趕緊捂著嘴,杏眼轉動,一臉正經地說:「老爺也跟著急匆匆地進宮了。剛好那時我在院子竹林裡找不小心落的耳環,看到向少爺追著老爺要說什麼,被老爺生氣地罵了一句就跟著太子妃的馬車走了,嘴裡還嘀咕了一句,要出大事了。」
大事?無奈地看了莉兒一眼,說:「就是有什麼大事也輪不到我們,你呀,以後少嚼舌根,這些事是不能亂開玩笑亂說的!快去睡!」
「哦。」莉兒趕緊點點頭,往門口走幾步又回頭說:「小姐,二夫人叫你明天去懷遠寺燒香,叫你早些起來。」
「這句話才是你來的正題,對了,明天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為什麼要去?」我不解地問。
莉兒提起燈籠,一邊掏打火石一邊說:「不知道,二夫人就這麼說的,叫你明天一個人去那裡求個姻緣簽回來。」
「我一個人去?平日不都是我們一起的嗎?」準確點說,四年裡去那裡的次數是不上五次的,一般都是二夫人獨自去。
「不知道,二夫人怎麼說,我怎麼傳達。」莉兒已經開了門走了出去。
張嘴想喊她,想起她的回答基本上就是「不知道」,癟癟嘴,看著濛濛微亮的天色,想來是睡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