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血紅色的液體仍舊孤零零的擱在桌上。
「悠兒……」南宮桀暗啞的聲音猶如破空劃過的鈍器,瞬間撕裂她的怔愣。
心猛地一揪,「桀,你回來了……」
「嗯,」他扶著她的雙肩,定定的看進她眼裡,「悠兒,你不相信我嗎?」
她仰起頭,「相信,可是……」可是事關她孩兒的性命,她不得不小心謹慎。
他低歎一聲,修長的手端起桌上的碗,遞至她面前,「你若不信,不妨確認一下裡面是什麼。」
碗在他掌中,許是震盪了下,裡面鮮紅的液體淡淡的暈開一圈一圈的漣漪,蘇寄悠只覺得胃裡一陣翻騰,想要吐,終究還是忍住了,遲疑的伸入食指,蘸上一點,放至鼻翼下,片刻後眉頭一皺,「這是血?」
南宮桀點點頭,補充了一句,「而且是我的血。」
「怎麼……」她錯愕的抬頭,對上他堅定的目光,不由怔了怔,飛快的掃了他一眼,眼尖的看到手肘處一點猩紅,眸光一頓,拉過他的手掀起衣袖,只見肘關節處一道深深的刀痕,觸目驚心。
「為什麼?」她的手微顫。
南宮桀垂目,「原本並不想讓你知道的,因為怕你知道了不肯,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瞞下去了。」
忽地抬起頭,目光幽深,無邊的藍像無底的深洞,彷彿要將她吸進裡面去,「這個世上,但凡妖類,雖沒有不死之身,卻大多長命,少則千年,多則萬年,例如我們狼妖,就可活萬年……而人類,生命不過短短百年……」
蘇寄悠總算明白他要說什麼了,她看了看桌上的碗,淡淡開口,「你想將我變成你這樣?用這碗東西?」
南宮桀點點頭,看她的目光又熱切了幾分。
「我明白了,可是僅僅只是一碗血,就可以變得像你這樣麼?」心中總覺得有點疑惑,長命的秘訣,似乎不應該只有這麼簡單才對,可是究竟遺漏了什麼,又說不上來。
「如果是普通的妖類,也許不能吧,可是我是繼承了月之一族血統的人,所以,只要有我的血,就夠了。」
蘇寄悠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視線落在那碗鮮紅的液體上,不禁皺皺眉頭,這種顏色,這種腥味,怎麼可能無動於衷的喝下去。
南宮桀輕笑一聲,低頭銜住她的雙唇,來回摩挲了一陣,直到她的唇色變得艷紅欲滴,才不捨的離開,同時,左手悄悄的探至桌上,碗沿碰至嘴唇,喝下一口,然後,趁著她神思仍舊迷亂,又低頭堵住了她的雙唇,順便將口中的液體緩緩的滑進她的喉中。
感覺喉中濃郁的腥味,蘇寄悠不禁蹙眉,下意識的伸了伸舌頭去抵,不料又被他的舌頭纏上,想要退開,卻被他寸寸逼近,半分也不能逃離,無奈,只得由著他在她口中翻攪糾纏,直到腥味漸漸淡去……
一次又一次,血一口一口,餵進蘇寄悠的嘴裡。
很慢,足足耗了一盞茶的時間。
等到喝完,兩人已是意亂情迷,糾纏的身體再也分不開,只有窗外一輪瘦瘦的月亮,悄悄的躲在樹梢後,窺探這一屋的春色。
床幔裡,南宮桀閉著眼睛。
四周很靜,昏黃的燈火一下一下的跳躍,映出黑夜的無邊寂寥。
蘇寄悠閉目了一會,終於忍不住,用力翻過他的身子,抬頭,眼睛閃閃的看著他,「把手伸過來。」
南宮桀眸中藍光一閃,看了她一眼,遲疑的伸出手,放在兩人中間。
手指輕輕搭上,蘇寄悠不由蹙眉,「你的脈象怎麼這般……奇怪。」似亂未亂,似快未快,跳躍有力,可是中間似乎又多了幾分虛弱,就像是一個受了極重的內傷的人強裝出來的健康。
心裡一亂,想起白天裡師父眨眨眼對她說的話,「悠兒,有空幫你家相公好好看看手相,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秘密發現呢。」
當時她只道師父是開玩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況且,她哪裡懂得看什麼手相,只懂得把脈罷啦。
可是桀今天的舉動確實有些奇怪。
自晚膳後,他就沒有正眼看她一眼,就連躺在床上,也背對著她,說話的聲音,聽來並沒有什麼不同,然而仔細聽,卻能聽出幾分勉強。
如今一把脈,才確信,這個人,確實有什麼事瞞著她。
「怎麼會受如此重的內傷?」她問他,語氣除了幾分心疼,更多的是怨責。怨他瞞了他,怨他不對她敞開心扉。
「悠兒,別擔心,只是修煉時出了點差錯。」
「修煉?」蘇寄悠微微瞇眼,「我記得你今天沒有去修煉。」
一整天,為了讓她喝下那碗東西,他費盡了心思,還跑去和師父大鬧了一場,試問,他哪裡來的時間去修煉?不過,如果是這樣,那他哪裡來的內傷?
心思轉了幾圈,沉吟半晌,她忽地抬眸,一臉吃驚,「莫非是因為那碗血?」
見她猜透,南宮桀只好無奈的點點頭,「對不起,悠兒,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可是那麼一點血根本不足以造成如此重的內傷?」灼灼的目光盯著他。
南宮桀一陣苦笑,「悠兒,果然什麼都瞞不了你。那點血確實傷不了我什麼,可是,裡面還有融化了的凝珠,凝珠凝聚著妖力,一般的妖類只有一顆,而我則有三顆,為了以防萬一,我取了兩顆用在你身上……」
伸手摸摸她的臉,「悠兒,我只想與你在一起,無論什麼代價,無論犧牲什麼。」
他輕輕的笑著,臉上儘是滿足,而蘇寄悠卻聽得落淚。
「桀……」一滴淚珠滑落,她輕輕的含住他冰涼的唇。
南宮桀身體一顫,呼吸急促起來。
蘇寄悠湊到他耳邊,「在一起固然重要,可是桀,以後不要再瞞著我,也不要再受傷,比起其他,我更希望的,是你平安。」
「好……」南宮桀緊緊的抱著她,溫柔的吻著她臉上的淚痕,在她耳邊夢囈般呢喃,「悠兒,我愛你。」
「我也愛你。」在他火熱的激情裡,她不由熱淚盈眶。
這個男子,那麼深,那麼深地愛著她,用一顆真心。
而她,也那麼深,那麼深地愛著他,付上自己的一生,放在他用真心編織的愛情裡。
生生世世,只願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