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辰越扭是越厲害,張大了嘴巴,驚天動地的「哇哇」聲就傳了出來。
「誰。」龍漓冷厲地說,但是那孩子的叫聲卻讓他停止了心跳,是她,是她,是她。
「誰。」江公公也持著劍對著床底護著龍漓。
龍墨的長長的吁了口氣,閉上眼。
辰辰的哭聲將她的行蹤都涉露了,她再躲也躲不過,該來的還是要來。
唉,這壞事的辰辰啊,彌雪暗叫一聲,撩起那床簾,她狼狽地鑽出床底,明晃晃的劍就在她的眼前,嚇得她坐在地上。「辰辰,不哭,不哭。」那裡太黑太暗了,她受不了。
「彌雪。」龍漓激動地叫一聲,心裡千萬種的相思和雜亂的思緒湧了上來。欲想伸手扶起她。
彌雪抬起頭,眼眸深處對他是恨,是陌生。並不理會他,亦自哄著辰辰:「別哭了,乖乖。」
他的手,冷冷地在上頭,無奈地縮了回來,只用眼深深地看著她,她的樣子,她的發,她的眼,她的臉,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對辰辰百般的溫柔。
真的是她啊,他的心都在顫抖了。他多想擁她入懷,填補內心的空虛。
江公公怔怔然地收起劍恭敬地叫:「貴妃娘娘,奴才失禮了,沒想到娘娘躲在床、、底下。」而他竟然拿著劍對著她。
彌雪瞪他一眼:「你這太監,你再說一次,我才不是什麼娘娘,我是葉彌雪,你再叫一次,我就揍你一次。」當著他的面還敢叫她娘娘,不怕死的傢伙。
「是,娘——彌雪。」他吞吞口水,看了眼皇上,龍漓並沒有阻止他。
龍漓深深地看著她:「彌雪。」
「別叫我,我不認識你。」
她還在氣頭上嗎?或當他已是陌生人了嗎?龍漓的心緊緊地揪著,看著啼哭的辰辰:「是不是餓了。」
「我怎麼知道,她又不會說話?」是餓了。她四處看看:「墨,有水嗎?」
墨來不及說話,龍漓就叫:「江公公,去備些溫牛乳上來。」她哭得好大聲,幸好,有辰辰,要不就那麼近,就同處一室,彌雪,她也不會出來見他。辰辰啊,因她,他和彌雪越走越遠,因她,他和彌雪還是重逢了。
「是。」江公公瞧了瞧這怪異的三角關係,退下去,還是離得遠遠的好,那一方發火,於他都不是好事。
他抖著手:「讓我抱抱辰辰好嗎?」
他現在怎麼變得如此有禮了,不是很囂張的嗎?現在倒是變了,不過怎麼恨他,他畢竟是辰辰的生父,抱抱不為過,他要爭辰辰的話,她無論如何也爭不過他的,琳琅可沒有什麼保護婦女權益法的。
他抱著啼哭不休的辰辰,慢慢地搖著,小聲地哄著:「辰辰,辰辰。」大手居然很溫柔地拭著她的淚,撫上辰辰的小臉蛋。
忽然辰辰笑了,帶著淚呵呵地笑著。一股暖流浸濕他的袍子。
彌雪眼尖地看到了,笑得直不起腰:「辰辰,你好厲害,媽咪愛死你了。」在他的身上撤尿,幸好他要的及時,要不就到她遭殃了。
而墨,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她為他笑,氣他,那麼,她心裡,最深處,還有他,傷口似乎更痛了,他都快無法呼吸了,只是箭傷,為什麼,現在他連心也痛疼不已。
龍漓也笑了,只是並沒有嫌充,也沒有放開辰辰,只是抱著她輕笑:「辰辰是個小調皮,來人,去取些柔暖的布料過來。」不能讓辰辰濕了衣服,風一吹,肯定會得風寒。二個宮女領命而去。
一會江公公送上暖熱的牛乳,看到龍漓身上濕了的黃袍,驚叫了出聲:「皇上,袍子濕了。」
「不礙事,你逗著辰辰,本皇餵她吃點東西。」怕她還再哭。
江公公皺起一張臉:「老奴不懂,請問,皇上,要怎麼逗辰辰小公主高興。」
「隨便你。」他輕鬆地說。能看到彌雪,抱著辰辰,他落落的心已經滿了,即使她再恨他,她是嘲笑他,他也滿足了。
問了等於沒問,江公公苦著一張臉扮小兔子,在他的背後對著辰辰扮可愛。
彌雪有些感動,坐起身,斜視著他小勺小勺地餵著辰辰,冰冷的臉放的很柔很柔,眉目間儘是慈祥的父愛,對悠月或是楚夫人的兒子,他從來沒有這樣,都是冷臉以對,掩著自已的感情。
不,她怎麼可以,他一次次的傷害,一次次的教訓還不夠嗎?生辰辰是的痛,叫她一輩子都怕,那種在鬼門關排徊的味道,那種撕心咧肺的痛,不止是身體的痛,心靈的痛更是深。
收起笑,她走到墨的床邊,看到那滲出血的白布:「墨,是不是很痛啊!」
他睜開眼,看到她焦急的神色,安撫地說:「沒事,我習慣了。」
什麼,他習慣了,他經常受傷嗎?彌雪抓住了他的手:「天啊,你的手,好冰啊,你別動,小心扯到傷口。」這箭傷,也要算在龍漓的頭上,誰讓他一怒之下,讓墨來北城的,唉怪來怪去,都是她啊。
龍漓收起眼角的醋意,把餵飽的辰辰讓宮女一件件地換上烘得暖明的小布料,結結實實的捆著,小傢伙,吃飯喝足撤完沒思量著睡覺就找媽媽了,可是眼珠子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彌雪,急得又張開了嘴。
「唉喲,小祖宗,別哭,別哭啊。」江公公看著那張開的嘴,驚得大叫。「不哭,小公主,不哭。」
可是辰辰看也不看他,扁著嘴,未哭淚就先流了出來。
「哇哇哇。」照樣哭他個天昏地暗,無論龍漓和江公公怎麼哄,都無擠於事。
彌雪將龍墨的手放好:「好好地休息,我和辰辰在這裡,估計你也不能休息,晚點再過來看你。」只會吵到他而已。
龍墨的眼裡淨是祈求:「不要走。」她會不會,一走,就會跟著龍漓,那麼他所有的苦心,所有的心機,都白費了。
她知道他話裡的意思,嫣然一笑:「你以為我千里迢迢趕到這北邊是來看草原嘛,你沒好,我就不會走,你想什麼?我知道,墨,我只想說,我的心,已經整理好了,要不,就不會北上了,你明白嗎?」
她的話像暖流,緩緩注入他冷冷地身體,龍墨笑了:「我明白,你不會走。」
「當然不會。」
「呵。」她淡淡地一笑,感謝他的信任和理解,她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莫過於要信任和理解了,而他,真的什麼也懂她,她可以用生命來賭,他是不會傷害她的,不會讓她流淚和孤獨的。
龍漓冷眼旁觀著,這明明是他的妃子,是他的不信任和疑惑,將她越推越遠,到如今無法挽回的局面,能看到她,亦是他的福分了,但是捶心自問,他聽到這些話,真的很酸很澀,滿滿不是滋味,一腔的忿恨,一腔的悔恨,誰知道。
彌雪站起身從他手裡接過嬰兒,手心不慎碰到他暖熱的手,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似觸動了心弦處的某樣東西一樣。
他多想握住她的手,可她卻抱了辰辰,冷冷地走出了簾門。
這二天,似乎也沒那麼冷了,外面的風也吹得沒那麼寒心的,彌雪抱著辰辰靠近一匹通體雪白的馬,讓她看看馬是長什麼樣子的,她竟想伸手去抓那白毛,不怕死的傢伙。
身後極好聞的香味又傳了來,她回過頭有禮地叫:「皇上萬歲。」
「你在諷刺本皇嗎?」他痛心地叫,風吹著她的發,他多想親手攏好。
「我那裡敢啊,你可是皇上,我只是一個有罪在身的平民女子。」不是辰辰,就不會有交集了吧?
「彌雪。」他輕叫,眼神淨是狂熱:「我找你好久了?」久到他的心都要死了。
「找,我看,是抓吧,你準備要仗打我多少大板呢?」她不為他所動。
龍漓無言以對,只是歎著氣:「彌雪,你還是得理不饒人。」他滿心的歡喜啊,終於,找到她了,看來,北城,他是來對了,這也是他和她最後的交集,抑或是開始的交集。
彌雪看著他,這個,她曾經不顧一切用力去愛的人,如今卻拼得心碎一片,也罷,女人嗎?上一次當就學一次乖。
「彌雪只是罪人一個,怎麼敢和皇上這般說話,罪女先下去。」她正從欲走,卻讓龍漓拉住了衣角。
他歎口氣:「彌雪,為什麼,你生孩子不告訴我。」
不告訴他,不掉也罷,一提起,她就一肚子的火氣:「你還想怎麼樣,你知道我痛了多久嗎?你知道我徘徊在生死一線間只有冬兒陪著我,你知道杜公公為了要去請產婆,竟連命也沒有了,你還想怎麼樣,要我親自去請你嗎?要我死在正陽宮外面嗎?」
龍漓瞪大了眼:「這些,我並不知道?」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不知道就能抹殺一切嗎?這痛。」她挑起眉頭:「我一輩子都記得,你不用再做些什麼?我可以直接地告訴你,一切都晚了,沒用了,你要是逼急了,那麼你只能得到的是一副冰冷的屍體。」
龍漓閉上眼,因她的話滿心都在絞痛著:「我不會逼你。」要不,她就越走越遠。
這時一個著盔甲的將軍上來:「皇上,急報。」
「說。」他轉過身,冷冷地說。
「北越赫赫奴爾王爺,親帶了三十萬大軍往這邊逼近。」
「來得正好,本皇就一舉攻回北城,囂張太久了。」他吸口氣:「把本皇的盔甲拿上來。」看彌雪一眼,他轉身就走。
江公公追出來,直跺著腳:「唉喲,皇上才剛到,這赫赫奴爾也太囂張了,就想著趕盡殺絕的。」
「難道人家等你磨好刀了再來不成。」彌雪冷哼。
「唉,彌雪妃,不,彌雪,不是,那赫赫奴爾可是出了名的勇啊,在整個草原上,他就是北越的每一勇士,皇上昨兒個,不知想什麼?一直沒有睡安穩,奴才是擔心啊?「
彌雪不再理會,抱了辰辰一邊轉悠去,而這紮營的地方,沒有人再攔著她問東問西的,怎麼轉,心裡還是不痛快,站在高高的士坡上,遠遠看去,威武雄壯的軍隊,在陽光下,那盔甲在閃閃發光,龍漓親點了二十萬大軍,他站在那臨時建立起來的高台上,那般的形單影隻,只是他能否戰贏凶悍而勇狠的北越人呢?而且對方是北越的大英雄,一個神射手,能百步穿楊,他才二十萬,能鬥過三十萬嗎?
他是不是傷心到了極點,什麼也不顧了嗎?彌雪擾了擾衣服,阻止寒寒的北風吹來,馬帶起來陣陣的塵,讓她看不清,他離去的影子。
她又在擔心了,坐在椅上,喝著香香的奶茶,但是眼睛,依然望著外面,她害怕著,又希望著,希望他會平安一時喜,一時憂的報,讓她更是坐立不安。將熟睡的辰辰交給宮女,自個步上高台,向那北城瞭望著。
凌風梳洗過後,親自來和彌雪告辭,他沒有說什麼,只是看著她淺淺笑,然後緊抱她一下,在她的耳邊說:「彌雪你要選你所要的,千萬不要有半絲的猶豫,你心裡,無法選擇的時候,別太倉促了,因為不想你後悔。」
彌雪不解:「凌風,你說什麼?不會的,我心裡已有答案了,才不會三心二意,我是決計不會回到皇宮裡去的了。」她就算是落荒而脫吧,皇宮那裡太陰險,太無情了,那種日子不好過,她承認輸了又如何呢?難道要到女兒也一如張德妃的女兒那般,才能軟下骨頭認輸嗎?
只是,那風吹來的聲音,將她的聲音吹得有些抖。
凌風笑笑,放開她:「彌雪,保重。」
彌雪眼眶有些濕潤:「你不看看辰辰再走嗎?」
「我剛才去看她了,一定要帶她來看我。」
「為什麼?你不多留風日,凌風,我,很對不起你們凌家,也對不起你,沒有你,我和辰辰,現在將不知落到什麼樣的境界。」她有滿滿一心的都是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