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聰明,這樣也能聽得出來,淳羽苦笑:「彌雪,是我不好。」他依然控制不了自已的心,依然喜歡著她,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不允許的事,她是貴妃,他要離她遠點才是,不至於讓她心情不好。
有點苦,酸酸的苦,兩人肩並肩坐在門坎上,吹著微涼的晨風。
「彌雪,你不開心嗎?」
她一笑,細心的他,她有什麼事,他都能看得出:「不想說不開心的事,淳羽,彈一首輕快的聽聽。」
淳羽不帶說什麼,琴放在膝上調了調,就拔弄了起來。
高山流水般地美妙琴音連枝頭上的鳥都驚呆了,他真是好才華啊,只可惜埋沒在這深宮中,要不在外面也能逍遙做個才子,憑他這琴藝,憑他的才學,他想做個人上人的,不是難事。
不知什麼時候他停了下來。
「淳淳,你有沒有想過離開皇宮。」他要是想自由,她會助他一臂之力。
他看著她:「現在還不想。」曾經他也渴望過,在宮中的日子太束縛,可她在宮中,要是出了宮,他更是難得見上她一面。
「淳羽,對不起。」她誠心地說。她食言了,一次次地對淳羽食言了,要是沒有龍漓,她必會和他雙宿雙飛的。
他一笑,像風一次淡然:「沒有對不對得起的,彌雪,不要不開心,你盡力去做自已,不要成為宮中的鳥,不要太為人著想,你會很辛苦的。」
最瞭解她的人,不是漓,不是墨,不是無妨,是淳羽,她用力地點點頭,裂開笑:「我不笑了嗎?我不會不開心的,有一天,我一定會走出這深宮內苑的。」不管是滿身的傷,還是幸福,她都會離開。
他就是喜歡她的笑,她的堅強,她的可愛,他癡迷地看著她的側臉。上林苑的高亭中,卻有雙利眼在看著他們。
皇后冷笑著:「張公公,明天以太后的名義宣淳太傅去棲鳳宮,記住,不能讓任何要發現了。」
「是娘娘。」他陰冷的臉上,閃過一抹殺意。
葉彌雪,不好意思,和你合作是假,先處置你才是真,就先讓你傷傷心吧。
淳羽不明所以地跪在棲鳳宮,明明是說太后傳召他,還以為她想問問關於幾個皇子公主的進度如何,可卻只有皇后娘娘,疑惑歸疑惑,他還是有禮地說:「皇后娘娘吉祥。」眼觀鼻,鼻觀心,做到目不斜視。
「淳太傅不必多禮,賜坐。」待他坐正,皇后又威儀地說:「淳太傅請喝茶。」
淳羽拘謹地說:「謝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宣下臣所為何事?」
她一笑,慢悠悠地說:「也沒什麼事,只是本宮掌管六宮,未免也有照料不到的事,淳太傅理當也清楚,後宮是不允許有任何出格之事的,可是昨兒個本宮卻聽到不該聽的風言風語。」她語話一轉,尖銳的眼看著淳羽。
淳羽臉色一變,莫非昨日坐在門坎上和彌雪聊天的事,讓人道三說四:「皇后娘娘聽到什麼了?」他無所謂,但是萬萬不能陷彌雪於人的唾罵之中。
「你和雪貴妃之間的不尋常,淳太傅,本宮以太后的名義宣你過來,就是不想讓別人懷疑你有什麼失德之處,你倒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果然是這事,淳羽面無愧色地說:「皇后娘娘明鑒,下臣和雪貴妃只是普通朋友。」
「是嗎?可我所知的並不止於這一切,你若是道出事未緣由,本宮自不會怪罪於你。」
「下臣和雪貴妃只是主臣關係,絕無任何不可告人的關係。」他依然硬著聲音說。
「好,本宮就是欣賞你這樣的人,本宮自然也不會信別人的風言風語,倘若是淳太傅能顧全後宮的面子,不向外人道出今天所問的一切,本宮自有重賞。」賞他一瓶鶴頂紅。
「淳羽明白,若是皇后娘娘沒有別的吩咐,下臣先告退。」
「好,你先下去吧!」皇后揮揮手。
「娘娘。」張公公疑惑地叫。
她垂下眼瞼,像扇子一樣彎長的睫毛也在跳動:「張公公,你越來越不長進了,要是在棲鳳宮解決他,別人必會查上來,你宣他是,如何說。」
張公公彎著身子恭敬地說:「奴才找了個公公,太后宣淳太傅謹見。」
「做得好,那個公公呢?」
「娘娘放心,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了。」
她笑了,如牡丹一樣的嬌艷:「好極了,那麼晚上就在他的水裡加上鶴頂紅吧!」
都蜇伏不動是嗎?那她就來煸動,讓她和太后去鬥個你死我活的。誰也別想等著來收現成的。
夜色如洗,月亮如勾,只彎彎地露上弦掛著,一盞盞的宮燈亮起來,再熄滅,終於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了。
一個瘦削地黑衣人,巧妙地躲過侍衛的巡邏,輕巧地打開窗子翻入去,那俐落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
淳羽很輕眠有人翻窗進來就醒了,坐了起身:「誰。」
尖起的聲音冷笑下:「我是雪貴妃身邊的人,雪貴妃知道你身體不好,特讓我送些東西來給淳太傅。」他晃出瓶子。
淳羽擰眉:「你是誰,快說,不然我喊侍衛了。」彌雪才不會那麼偷偷摸摸,這人必有古怪。
「呵,看來淳太傅可真是一個聰明人,不過今晚無論如何,都要送你上西天。」他身手極快,一手就摀住了淳羽的嘴,一手將瓶中的水硬倒進淳羽的嘴。
淳羽拚命地推著,掙扎著,奈何他的力氣非常大,讓他掙不開,嘴也給用力地捏開,冰冷的液體就滑入他的喉中。他雙手在他的身上亂摸,扯到一個玉珮,緊緊地抓在手心,慢慢地,如刀如火的痛就侵漫了他的感官,他的另一隻手,終於垂了下來。
黑衣人鬆了口氣,在他的鼻子上試了試,沒有任何的呼吸才放心,推開窗子四處看看,才翻身出去。
他就那樣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像一個雕像,一個美如塵的雕像。
「鐺。」她手中的銀梳重重地掉在地上,心跳了上來,緊抓著杜公公的衣服:「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杜公公有點害怕,小聲地說:「淳太傅昨天夜裡突然暴歿,唉,娘娘,娘娘,不能跑啊。」
淚,瀰漫了她的眼,她不顧一切地跑著,任憑身後的人叫喚,淳羽,淳羽,不會是他的,不會是他的,他現在應該好好的在都他的書,說他的詞,彈他的琴。
「貴妃娘娘。」門口的侍衛恭敬地叫。
「淳羽呢?淳羽呢?告訴我,他沒事,沒事。」她吼著,不等他們回答,又跑了進去。
咬著拳頭,緊緊地咬著拳頭,她深深地閉上眼,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淳羽他沒有一絲生氣地躺在床上。
「淳羽,你醒醒,不能偷懶,起來。」跪倒在他床前,叫著,拉著,扯著。
「娘娘請節哀。」
「節哀,我問你們,他是怎麼死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無緣無故地就走了呢?」她紅了眼止不住的淚一次一次地淌了滿臉。
「娘娘,屬下已請御醫來檢查過,淳太傅是誤吃了鶴頂紅的毒至死的,屬下知道娘娘關心淳太傅,所以通知了娘娘。」
「誤吃,哪來的誤吃,謊言,是誰,是誰害死了淳羽。」這個溫雅如玉的翩翩文采的才子,就這麼消失了,叫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
「娘娘。」侍衛跪了下去:「沒有人進過淳太傅的房間,一早不見起來,才發現沒了氣息。」
「昨天淳太傅還見過什麼人?」
「稟娘娘,昨日只有太后宣過淳太傅。」
好啊,好個狠毒如狼的太后,為什麼,為什麼連太后都不放過,他有什麼罪。
「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她哭叫著。侍衛有些怕,恭敬地走了出去。
她的手顫抖地撫過他的眉,緊鎖的眉舒展了開來,他的眼,還圓瞪著,像是不甘心一樣,輕輕地合起,他的鼻,他的唇,他的一手甚至是緊握的,彌雪一指一指地扳開:「淳羽,你在天之靈,就要看著,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他的掌心裡,緊緊地攥著一塊碧綠的小玉珮,正面刻著一個金字,背面刻著棲鳳二字。
「金絮飛。」她吞下鹹鹹的淚,恨恨地念著,執起淳羽的一手,就著淚一吻:「淳羽,你一定要上天堂。」
她帶著淚又跑了出去,這次是跑出飛雪宮。
好一個心機歹毒的皇后,竟然和太后聯手來殘害淳,以她現在力量,她們任何一個人她都鬥不過,她們要玩什麼,她奉陪,拿淳羽的生命來玩,她們一定要付出代價。
「娘娘。」飛雪宮的人驚懼地看著彌雪。她的一臉的淚嚇壞了她們。
她沒理會,逕自跑進寢室,挪開那青花瓷瓶,她要拿這個,要去揭穿皇后的真面目,不能等,一分鐘都不能等。
只是她挪開一看,下面竟是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別說磷粉,就連她用的布料,都不翼而飛了。
她閉上眼,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