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兒個梳什麼鬢。」她梳著彌雪長長的發。
「隨便啦,我什麼也不會的?」鏡中的人睡足的大眼明亮而有神,紅乎乎地小臉煞是可愛。
貞月姑姑邊梳頭邊說:「宮裡裡,皇后娘娘梳的是鳳髻,后妃則可以多變些,貴人以下就只能梳一種,就連頭上戴的珠花也是分別的。」
「貞姑姑手真巧,看起來就更美上了三分,珠珠釵釵的就甭用太多了,頭很重的。」
外頭的大風雪不同於室內的暖和,一出門,彌雪就吹得臉縮起來,幸好她的大圍巾可以把她的半張臉蓋起來,露雙眼像倉鼠一樣,貞姑姑打了傘擋去彌雪頭上的雪花:「娘娘還是走迴廊,這裡雪大,要是雪水滲到鞋子會把腳凍著的。」
「不,走這裡好好玩啊,一步一個腳印。」冬日戀歌的男女主角有那麼一段浪漫的情節,男的走在前面,而女的就踏著他的腳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可是她的良人呢?在前線打仗,為什麼那麼久還沒有他的消息呢?好想他啊,就算是他跑來來罵她在雪裡走也好。
「娘娘,有人在看著呢?」貞月姑姑提醒著。
彌雪收起心神,定睛一看,驚喜地叫出聲:「景兒姐姐。」
入宮時,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景兒,那個和她互叫姐姐的人,正站在迴廊上笑逐顏開地看著她。
景兒盈盈一拜:「是景兒叫彌雪姐姐才是,姐姐升妃子,景兒都沒來得及送禮呢?」
「呵,幸好你沒來,哪天的人我一個也沒見,我倒是不喜歡太多人了,要不非讓景兒姐姐失望了。」她不喜歡那種喜時便車水馬龍,冷時門可羅雀,人情冷暖她深有體會。
景兒愛笑,連眼睛也是彎彎的:「姐姐還叫我姐姐,豈不是折煞我了。」
「呵呵。」兩人對視一笑。
「景兒,現在去那呢?不如一起去端太妃處吃酒宴。」也好有個伴的,她四處樹敵,沒個朋友的好鬱悶。端太妃的酒宴,想必也會有皇后娘娘和凌妃以及長孫盈盈吧。
「就怕景兒身份不足,不請自去,倒是不太好。」她有些顧慮。
彌雪挽了她的手:「有我在呢?我也不太喜歡去那些地方,要是方便我們尋個空就出來去看上林苑的梅花開了沒有。」
景兒又笑了:「倒是和你情投意合的。」
梧桐院一大早便清乾淨雪,梧桐葉上積得厚厚的雪,沉甸甸地沉著枝丫,來來往往的宮女和太監都一臉的喜氣,見了彌雪和景兒都笑容可掬地施禮,沁姑就站在門口處,見了彌雪就笑道:「彌雪娘娘吉祥,景美人吉祥,可把娘娘給盼來了。」引了她們就進去。
果真是皇后端坐在上座,一襲繡著火紅的鸞鳳宮裝有些刺目,以及凌妃那紫色的毛料衣,想必也是御寒的寶物,瞧她穿那麼少的,瞧瞧自個真像是小圓球了。她行了禮,貞月就替她解去身上的大衣和圍巾,室內烤著炭,不用穿那麼多。
「彌雪妃子倒是越來越福氣了。」凌妃諷刺她的衣著。
「呵,我愛護小動物,剝它的皮很殘忍的,寧願多穿點也要仁慈點。」關你屁事啊,胖也是她自家的事。
端太妃笑容可掬地說:「彌雪妃還真怕冷,倒像是南方那邊小姐一樣了。」
彌雪沒啥心機地說:「是啊,我是很怕冷的,恭喜太妃娘娘,二皇子好轉了。」太妃軟糖,好甜啊,她想流口水了。
正說著,沁姑就扶了二皇子出來,雖然穿著沉厚的大衣,但氣色真的好多了,一張俊臉又白又紅潤,連眼睛也是清明的,可見是神志清了很多。
端太妃對著龍澈說:「澈兒,你狀態越來越好,還得好好的謝謝彌雪娘娘。」
「是,母妃。」龍澈的聲音煞是好聽,清清朗朗的。走到她們跟前對著景兒說:「龍澈謝過彌雪娘娘。」
景兒撫嘴輕笑:「我不是彌雪娘娘呢?我是景兒。」
龍澈的清如水的眼神對上景兒的笑眸,一呆,有些困窘地紅了臉,納納然地說:「對不起。」
「呵。」彌雪笑了出聲:「你倒是不認得我了。」
龍澈移回視線才一施禮:「謝彌雪娘娘。」
「呵呵,我可沒做什麼,不用謝我的,要謝就得好好謝謝太妃娘娘,太妃娘娘為了你可是花盡了心思呢?」可憐天下父母心啊,要不是沒有母親張羅著,他恐怕也永遠只是瘋子一個。
端太妃欣慰地笑:「彌雪妃真是有心人啊。」
「當然是有心人了。」凌妃的調調硬是變了音,再笨的人也聽出她的話有另一層意思。
那個凌妃,又想找架吵了不是嗎?今天可是人家端太妃好心好意請來一齊吃宴席,彌雪可不想讓端太妃難做。
端太妃朝沁姑看看,沁姑執起精緻的小壺,倒了幾不香香的茶出來,放在每人的小桌旁邊:「這是最新的秋蜜茶,是雪山上的雪蓮花蜜,大冷天的喝些暖暖身。」
蜜茶,蜜不是不能喝熱的嗎?熟知蜜性本涼,要是熱喝了就上火了,要是涼喝還可以,蜜是可以養顏又可以養腸胃,她以前可愛喝,總是兌了水放在冰箱裡。
沁姑又端來些香脆的薄餅。
這餅做得甚好,聞起來香香的,咬起來也很脆,還有一股香濃的香蔥的味道,沁姑又端上一盤煎得香香的菲菜餃子:「這是廚子今兒個做的,試著不錯,大家也嘗嘗,先暖暖胃。」
彌雪拿著杯子的手有些抖,要想死得沖,蜂蜜配大蔥,還有菲菜要是常吃了可是會引起心病的。
「彌雪娘娘怎麼不吃呢?」景兒笑著輕問:「香極了呢?」還大口地喝了杯熱蜜茶。
彌雪看著皇后她們,也都是沒絲毫防心地小吃著,這樣雖不會導致出大事,慢性蜇伏的誰知道,端太妃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這些食物可相撞得很巧呢?
端太妃見她不吃還詢問:「是不合彌雪娘娘的胃口麼?」
「不是,不是,只是出門時貞姑姑的熱粥吃太飽了,浪費了太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了。」皇后和凌妃要死要活她不管,可是景兒是她帶來的,她不可以害了她,手一顫一個不穩,持著的蜜茶就傾倒在景兒的衣服上,彌雪站起來叫喊:「景兒,景兒,對不起。」
景兒無所謂地笑:「彌雪娘娘可是還怕冷來著,除了大衣手還在抖,沒關係,換一件衣服就好了,娘娘不要介意。」在人前景兒喚她是娘娘,要不就是於禮不合了。
龍澈在後邊遞了方巾子過來,腆著臉說:「茶燙著擦擦。」
景兒的臉紅地笑著道謝又讓龍澈臉更紅了,彌雪會心一笑,這兩人是不是一見鍾情啊,等龍漓回來了,指了景兒給二皇子也是美事一樁。
彌雪側側身:「太妃娘娘,皇后娘娘,臣妾真是不小心,弄髒了景兒的衣服,先告辭了。景兒,真對不起啊。」拉起景兒的手:「彌雪請罪,給景兒賠上一件新衣服。」
景兒忙擺手:「彌雪娘娘,不用了。」手心傳來的暗掐讓她改口,又笑著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景兒又多了新衣服了,各位娘娘,景兒也先告退了。」她的目光又忍不住掃過那通紅著臉的龍澈,唇角又笑了。
踏到雪地深深地呼著冰冷的空氣,景兒笑著說:「彌雪莫不是有什麼事要說吧?」
「聰明的景兒,不過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為好,景兒,看你眉角含春的,莫不是看對了眼吧!」
「彌雪可別亂說,他是二皇子呢?」而她也算是皇上的後宮之一,怎麼可以心生二心。
彌雪只笑不語,拉著景兒慢慢走回飛雪宮,皇上回來必能解決這問題的,景兒你那裡得知,皇上才不想要那麼多的後宮呢?以他冰冷如雪的個性,潔癖倒是不少,不許她用手抓東西吃也不許咬指頭,更沒聽說他很寵幸那個妃子,先前的凌妃不過是常去了些,她就持寵而驕了,呵,皇后的那把火當然燒得烈,和活寡婦沒什麼兩樣。
只是端太妃宮裡的蜜茶和蔥餅,菲菜蔣子,卻是一團墨,侵黑著她敏感的神經。端太妃的心裡想著什麼呢?她真會故意這樣的還是無意的,苦有心,她一個唸經吃齋之人怎麼會這樣做?對她又有什麼好處,龍澈已經大好了不是嗎?
而景兒和在龍澈若是有情,也算是美事,這宮裡太多黑暗的,是真的需要好的來刺激一下,她不明白的是,龍澈的病為什麼好的那麼快,她聽說這瘋病沒個三年五載的是好不了的,可是看他的神明又清志,清澈的一如嬰兒一般。
天啊,她一拍腦門,景兒好奇地問:「彌雪,怎麼了?」
「沒事。」她現在也算把景兒牽扯進了這風波嗎?和她一起出現又有說有笑的,皇后和凌妃會放過景兒嗎?景兒在後宮沒權沒勢,沒人撐腰的,她真的是笨啊,是她太渴望有知已了嗎?是她太寂寞了嗎?
景兒聳聳肩笑:「彌雪就愛自想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