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上,一輛馬車奔馳而過,車後揚起一陣塵煙。
馬車裡坐著葉赫水芯和冷風、冷雪。
葉赫水芯撩起簾子,看到外面的陽光依舊溫碗而安靜,路邊成串開放的淡紫色的紫籐花依舊燦爛明媚,只是人已非。
來鹿州時,趕車的是末欣,陪她坐在馬車內的是博雅和碧水。現在趕車的是葉赫水芯雇來的大嬸,陪在她坐在車內的是冷風和冷雪兩個兄弟。
不過那時車內的氣氛輕鬆愉快,碧水那個小可愛時不時地喊叫著這裡的風景優美,那裡的風景漂亮。博雅雖沒有過多的言語,但是也羞羞答答地與她眉目傳情。現在車內的氣氛似乎有點壓抑,葉赫水芯不說話,冷風和冷雪他們也都不吱聲。為了調節一下氣氛,同時也為了更多的瞭解自己將要娶的兩個俊美的男子,葉赫水芯問他們:「冷風,冷雪,作為暗衛,你們一定受過嚴格的訓練了?」
「回殿下,奴家兩兄弟都沒有受過訓練。」冷雪搶著回答,他此刻不再自稱屬下,而是以一個男兒的身份自稱奴家,說完含情脈脈地看了一眼葉赫水芯又羞澀地低下了頭。
「沒有?你們不是暗衛嗎?」葉赫水芯頗為訝異。
「奴家兄弟倆是男兒啊,女尊鳳國平日裡是不允許男子拋頭露面的,這是奴家和哥哥第一次執行任務。」冷雪無邪地看著他未來的女主人,眼眸之中儘是仰慕之情。
「既然男兒不許拋頭露面,為什麼讓你們來做我的暗衛呢?這樣多危險啊!」葉赫水芯疑惑多於驚訝。
「這是女皇的意思,因為奴家的小舅舅也就是現在的冷妃當年也是這樣得到女皇垂愛的。」冷雪說完害羞的低下頭。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瞭,他期盼著葉赫水芯的垂愛。
「你們的舅舅是受過訓練的暗衛嗎?」面對冷雪的暗示葉赫水芯汗顏。
「也不是。其實真正的暗衛是我們的小姨,一次女皇欽點小姨保護她出使月國,可是在出發前一天晚上,小姨突然得了重病,不能出行。祖母大人怕有人趁機彈劾小姨抗旨,於是就讓和小姨是鳳龍胎的小舅舅男扮女裝代替小姨保護女皇陛下,可是在途中女皇識破了小舅舅是男兒身,並且寵幸了他。」 冷雪說完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燒得厲害。因為離開京都前小舅舅交待過他們,誰能在途中得到大皇女殿下的寵幸,女皇會有重賞。
原來女尊鳳國是沒有男子做暗衛的,母皇讓他們來保護她,只是希望他們能在途中得到她的寵幸。葉赫水芯早就知道了她那狡猾的母皇是什麼意思了,因為末欣當初把冷風和冷雪帶到芯王府的時候就對她講過,如果她喜歡可以讓他們暖床。只是母皇如此急於讓他們成妻夫之實,似乎有點於理不合,這其中必有蹊蹺。難道真的是她所擔心的那樣?
「雪兒,冷妃有沒有說過母皇為什麼一定要我和你們冷家聯姻呢?」 葉赫水芯輕聲問道。
「雪兒,你的傷還疼不疼了?」冷風連忙岔開話題。
葉赫水芯知道冷風是在岔開話題,經過短暫的相處葉赫水芯已經明白,冷雪很單純,和博雅一樣是女尊天下典型的溫柔賢惠的好男兒。可是冷風不同,他有自己的思想,雖然他嚴守尊卑之禮,但是那只是表象,他其實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雪兒,你告訴我好不好?」葉赫水芯突然把坐在她前面的冷雪摟到她的懷裡。
聽到雪兒兩字,冷雪眼眸之中露出一絲欣喜,隨後又被葉赫水芯摟到懷裡更是讓他心裡一顫,他眉角輕顫,臉上一片霞色,輕輕喚了一聲:「殿下。」
「雪兒,」葉赫水芯在冷雪的頸部呵氣如蘭,「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主子我會好好的疼愛你一生的。」
見此情景,冷風的眼眸掠過一抹異色,繼而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神采,從容淡定依舊。他知道他的弟弟很單純,遇到事情也不會多想。此刻被主子一哄,主子問什麼他就會說什麼。也許正是因為冷雪的單純,所以冷雪一直比他快樂。當初,母親與舅舅商量到底是把他們獻給大皇女還是皇太女時,他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他感覺他們兄弟就像是貨物一樣,就要被轉手送給一個陌生的女人,而且自己的母親對他們沒有任何不捨,只是在權衡送給哪一個女人對家族更有利。可是冷雪的惴惴不安中卻帶著興奮,他們終於要嫁人了,他們也會像那些已經出嫁的哥哥那樣有女主人的疼愛了。
「好像是女皇陛下見殿下總是喜歡往北苑跑,陛下猜測一定是殿下府裡的夫侍服侍得不好,所以想為殿下另選夫郎,正好奴家的母親想為奴家兄弟尋個好妻主,於是冷妃就向女皇舉薦了奴家兄弟。」
果然不出所料,葉赫水芯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她的心往下一沉,母皇一向視鎮遠侯為眼中釘,所以她不希望鎮遠侯的兒子得寵。到底該如何向母皇開口接水寒回芯王府呢,真是傷神啊!
冷雪見葉赫水芯面色陰沉,心裡有點慌亂,他怯怯地看著葉赫水芯不敢言語。
「殿下,奴家兩兄弟只是卑微的男兒,只知道您將會是奴家兄弟的女主人,其餘的什麼也不懂。」冷風雙眼低垂,言語中帶著幾分悵然。爹早就教育過他們,在這個女尊天下只有愚笨、乖巧、溫順的男子才能得到妻主的疼愛。男子千萬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即使有也不能讓世人發現,只能依附自己的女主人和活。一個有自己思想的男子在女尊天下是萬萬沒有活路的。
「我知道。」葉赫水芯淡淡地應答,眼神有點迷茫。她知道冷風此刻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但是她也無瑕顧及,因為更讓她憂心的是易水寒。
葉赫水芯若有所思,不再說話,氣氛安靜得有點壓抑。
冷風責備地瞪了冷雪一眼,冷雪貝齒緊咬自己的朱唇,委屈地低下了頭。
馬車行至一小鎮,趕車的大嬸停下來向葉赫水芯請示:「客官,天快黑了,是不是找一間客棧住下,明早再趕路。」
「好吧,大嬸,你找一家客棧吧。」
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下,葉赫水芯拿了一錠銀子遞給趕車的大嬸:「大嬸,請幫我們開兩間房,也給你自己開一間。」
趕車的大嬸眉開眼笑地接過銀子去找小二姐開房了。
葉赫水芯一行人,從馬車上下來,這時聽見客棧前廳傳來陣陣訓斥聲。葉赫水芯和冷風、冷雪以及不約而同轉頭看去。
一個大約一米多高的侏儒女子,後面跟著一個眉清目秀,溫文爾雅的男子,從那男子的眉眼就可以想像出面紗後面的面容一定很美麗。
那女子罵道:「你長眼睛了沒有,我這衣服的袖口還有污漬,根本沒洗乾淨。」
「夫人,奴家知錯了,奴家下次一定注意。」男子可憐兮兮的說道。
葉赫水芯心裡感歎,這麼俊秀的男子嫁給她這個侏儒就已經夠委屈了,可是她還不知道珍惜,如此對待他。
那個侏儒女子似乎越想越生氣,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也顧不得這客棧前廳有許多客人,厲聲對身後的男子呵道:「賤人,把我抱到椅子上。」
男子淚眼模糊,彎下腰把他的女主人抱到椅子上。那侏儒女子站到椅子上終於可以和她的夫郎平視了。
「抬起頭來。」 侏儒女子厲聲說。
男子溫順地抬起一直低垂著的頭,怯怯地看著他的妻主。
「你這眼睛怎麼長的。」侏儒女子惡狠狠地輪流撕著男子左右眼皮罵道。
「夫人,奴家知道錯了,夫人請不要生氣。」男子低聲抽泣著。
葉赫水芯實在看不下去了,她杏眼圓瞪,氣憤地走過去,剛想要開口,冷風一把拉住她,朝她搖了搖頭。
「抱我下來。」那侏儒女子發洩完了,又對那可憐的男子命令道。
葉赫水芯同情地看著那男子,他的雙眼已經紅腫。
聽到侏儒女子的命令,他又聽話地把她從椅子上抱了下來,然後跟在女子的身後向她們的客房走去。
「剛才你為什麼要攔我?」葉赫水芯氣憤地質問冷風。
「鳳國律法,女子訓夫,旁人無權干涉。」冷風淡淡地說。
「剛才那個男子好可憐,他嫁給這樣的妻主真是不幸啊,真應該教訓一下那個壞女人。」冷雪同情地說道。
「雪兒,就算剛才殿下出手了,可是殿下能跟他一輩子嗎?也許我們一走,那女子就會把氣出在那個可憐的男子身上,只怕會虐待得更厲害了。」冷風歎了一口氣,似乎有些自嘲地說道:「這就是所謂的『自古紅顏多薄命』了。」
「是啊。」冷雪忽地也多愁善感起來,「那個女人再矮再醜,可是她畢竟是尊貴的女人,那個男子雖身高七尺,眉清目秀,溫文爾雅,可他始終是個卑微的男子。」
「在這個女權當道的時代,男子只是女子的附屬品,始終沒有自己的自主權,在家從母,出嫁從妻,妻亡從女,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冷風說得有點淒涼,為了剛才那個不幸的男子,也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