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當葉暮開著車拐過科大的第一個街口,心裡就開始後悔了。
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處處和一個小女孩計較?
凌菲不願意帶他見凌叔叔,無非是還沒有足夠的安全感,無念怎樣,他也應該給她時間考慮,而不是冷言相向將氣氛搞得更僵!
記得兩人第一次分手,也是因為關於凌叔叔的話題,既然目前這還是個禁區,他為什麼要一再去觸碰?
說來說去,這都是他的錯!
他為什麼要通過那種方式得到她?
他為什麼要通以她舅舅的事來要挾她?
葉暮一邊開著車,一邊反思著自己的錯誤,將車開到公司門口時,他已經下定決心,下午直接到學校去接凌菲。
可能是因為想要著早點下班,一整天,他工作效率出奇地高。
二點四十,當他處理完最後一件事,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吩咐石秘書:「給我準備一輛二十萬以下的車,馬上要用!」
石秘書一遲疑:「誰用?」
「我用!」葉暮回答得很乾脆。
「這……不好吧?」石秘書汗。
石秘書的擔心不無道理,若被一些別有用心地人看見葉暮開著這種破車,明天葉氏的股票,恐怕就要開始跌了!
葉暮修長的手指仔細扣著扣子,臉上,卻浮出一絲甜蜜的笑來:「沒關係,只要我女朋友喜歡就行!」
於是,就這樣,五分鐘之後,葉暮開著那輛黑色的現代出發了。
因為是週末,學校門口照例是停滿了車。
葉暮瞄了一眼停得滿滿的大路,直接就將車拐進了校門。
保安從敞開的車窗看到是他,趕緊一個立正,放行了。
還沒將車開到停車場,葉暮便一眼看到了凌爸爸,他旁邊走著一個中年婦女,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孩。看樣子,他們正要往教學樓那邊走。
想起凌菲並不願意他和她爸爸照面,葉暮猶豫了一下,並沒有下車,而是慢慢地開著車,跟在他們後面——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學會了隱忍與妥協。
很快,凌菲下來了。
她開心地跑下樓,兩隻腳蹦得飛快,活像一隻快樂的小兔子!
葉暮坐在車裡,微笑地看著她,雖然她並不知道他正看著她——只要他看見她開心的笑著,他的心也是溫暖的。
突然,她一個趔趄,差點總樓底上滾下來!
葉暮的心瞬間繃緊,差點從車裡衝出來——還好,只是虛驚一場!幸好是練過舞蹈的人,反應能力和平衡能力比普通的人都好上一些!
但接下來,便是葉暮傷心的開始。
他看到那個年輕男孩衝上去,親熱地拉起她的手,眼神裡流淌著顯而易見的寵愛,甚至完全不避諱她父親的在場。
緊接著,四個人朝學校外面走去,他自然地摟著她的肩,他溫柔地搓著著她的手,他仔細地整理她耳邊的亂髮……
葉暮憤怒極了!
但他……卻不願意就這樣離開!
他尾隨他們一直去了公園,商場,最後,又去了小吃街。
他跟在他們身後,並沒有刻意遮掩,然而從頭到尾,凌菲都沒有發現他——果真是甜蜜的二人世界啊!兩個人緊緊地牽著手,十指緊扣,俊男靚女,羨煞旁人!
他餵她吃魚丸、他替她擦嘴巴,他替她系圍巾,他替她綁鞋帶……
無論是哪一幕,都足以刺穿葉暮的心……可是,他卻無法不看下去!
他們開開心心地走了多久,他心裡的血就滴了多久。
最終,兩人在甜品店前停下。
她撒嬌地說著什麼,男孩皺眉,似乎不同意;她再撒嬌,男孩又無奈又好笑地望望她,最終點了點頭。
男孩轉身鑽進了店裡——而她,就像一隻吃飽喝足的小貓咪,滿足又幸福地站在那裡,每一個眼波,都在向人訴說著她的甜蜜,而這種甜蜜,就像零下幾百度的堅冰,讓葉暮感情的溶漿直接就凝成了一片冷灰。
原來她拒絕他見她的父親,是因為她要帶著另一個人去見!
原來她可以輕易摔門而去,是因為心中有另一個更重要的人!
從來都不相信感情的他,到三十一歲才開始想談一場真正的談愛……只不過是想談一場普通的戀愛,卻是以這樣的結局來收尾!
真可笑!三十一歲的男人,居然夢想著要談一場真正的戀愛!
對普通人來說,揮金如土是奢侈;而對他葉暮來說,一份真摯的感情又何嘗不奢侈?
不一樣的人生,不一樣的悲哀。
也許,到了他該挑起家族擔子的時候了——畢竟,他的親人是不會背叛他的!
葉暮轉身就想走,步子還沒邁開,他突然又停住了——他突然惡毒地想:當凌菲看到他,臉上該會出現怎樣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心底。
然後,平靜地轉身朝她走去。
從這一刻開始,他又是那個波瀾不驚的葉暮了。
************
「凌菲,原來這就是你不讓我見你爸爸的原因!」
凌菲腦子嗡地一響!
緩緩地轉過頭,葉暮那張平靜的臉,便出現在她眼前。
是的,他的臉很平靜,就像第一次看到的那樣。
只是那雙薄薄鏡片後的眼睛,卻隱藏著太多深沉的東西,
「葉暮……」她急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所有的解釋都顯得很蒼白。
看著她的驚慌失措,他有種報復的快感。
唇慢慢地勾起,明明輕佻的笑容,卻仍然顯露出優雅:
「他叫於致遠是吧?看起來不錯!」
「葉暮,我……」
千言萬語,這叫她如何說起?
透過寬大的玻璃牆,葉暮看見於致遠已經拿了冰淇淋,正往外面走來。
他臉上露出一絲狐狸般的陰笑,扯過凌菲,就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的吻,來得那麼猛烈那麼纏綿,凌菲只反抗了三秒,就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於致遠一臉笑意地走出來,立刻就看到熱吻中的兩人,頓時目瞪口呆!
「菲菲?」
他的聲音並不大,並且還帶著些許的遲疑,但凌菲還是聽見了。
她猛地驚醒,使勁地去推葉暮,但葉暮是什麼人,又豈是她輕易推得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