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初,你不要那麼禽獸好不好?」我立刻氣得牙齒都酸了、急了,扯開錦被伸手就強硬地推著被壓在胸前的肩膀,他修長高大、骨架紮實、年輕力壯,我可憐的肋骨都會被他壓斷了好幾根,「你有沒有當我是人啊,你能不能當我是個人,給我一點尊嚴啊?」
我推他不動。
但是,我即使推不開他,他也會有觸犯刑法的禽獸行為啊!難道甄大強盜今天改為吃素的?
啊?
「甄子初?甄子初,子初?」我頭皮都發麻了,預感很不好,再用力推了他兩下,卻發現他真的是趴著一動也不動。
黑漆漆的房間,我什麼都看不清楚。
我摸著他的身上,摸到他的臉,爬過嘴巴,手指探著秀挺的鼻子,還有溫熱的呼吸,但是——他的額頭很燙,好像是發高燒的那種滾燙。
他沒有反應!
「甄子初,三更半夜,你不要玩啦!」我鬱悶,從被子裡面踢了他兩腳,但是——他是從來都不喜歡同我玩啊!
我連忙從被子裡面溜溜地爬出來,跪在被子上,手掰過他的肩膀。甄子初死豬一樣沉,我費盡吃奶的力氣,才將他直直平躺在床上。
甄子初躺下,突然忍不住一聲呻吟。
「甄子初,你幹嘛,你說話啊——混蛋,你死也不要死在我的跟前!」我鬱悶啊,我摸著他手腳都是冰冷的,但是胸前很熱、心跳很快!
我摸到他的腰背上——
「你丫頭的,拿開你的手!」一聲斷喝從天而落!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
原來還沒有死!
黑暗微明中,他吸了一口冷氣,痛苦呻吟了一聲,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楚,低聲急促:「臭娘兒,你要謀殺親夫嗎?」
「我——」不至於吧,只不過是摸一下而已。我也想啊!這樣我好成為年度最有錢的寡婦,可以養小白臉!
當然我想而已。一旦說出口,他一定會掐死我給他陪葬!甄子丹沉穩率性、陽光帥氣,溫柔體恤得很;甄子初霸王附身、倨傲不群,欺壓我等天朝良民百姓。我越來越想不通,怎麼雙胞胎會相差那麼遠,甄家怎麼餵奶的?
我怔怔地看著他,這才隱隱看到,白皙五指上有一抹深沉的顏色,不一樣的顏色。我手摸著PP下的繡被,手指觸到同樣的粘稠——
「血——」
我終於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淡淡的血腥味反而激起了他天生的倨傲。
「你流血啦!」
「不要叫,不許叫!」
「但是——」
「你敢再大聲說一句話,老子就擰了你的腦袋!」甄子初即使受傷,還是一隻帶著殘暴爪子的老虎。
我相信他是說真的。
甄子初為人如此殘酷不仁、囂張霸道,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仇家,現在終於惹來殺身之禍啦!
我同明日的休夫計劃都省了。
他掙扎著,翻身趴在被子上,側著臉吩咐我說:「去,那邊架子的底下數上來的第三格,裡面有藥瓶,拿棕色的瓶子,準備剪刀、紗布、匕首、點火、還有……」咋那麼像十月懷胎的女人生孩子呢!
我稍微問了一句:「要不要熱水?」
「快去!」
「能不能再說一遍,我剛才沒有記住。」我低低弄著衣服的一角,剛才太過想入非非,沒有聽清楚。
「呃——」
我可以保證,如果當時甄子初還有力氣的話,一定會將我踹下床去!
我撲哧地下床,犯了錯後就要表現慇勤一點,摸索著點亮燭台,跑去找他的生孩子必須用品,當然,他不需要熱水。
「怎麼樣?」我嘩啦一聲,將所有東西拋到床上。
「幫老子把箭頭拿出來!」他揪著痛,俊挺的臉孔白的一塌糊塗,反而有種少見的安穩和平定。
「箭頭?」
我靠著火光,黑色的衣服,裹著修長的身體,撩起長長垂在背後的頭髮,背後都看不出血跡暗紅,只要在他的腰以上,偏向左邊,有著一點不一樣的大疙瘩,認真一看,才知道是黑色的箭桿和小截銀色亮琤琤的箭頭。
箭頭入背足有一寸。
莫非這個就是傳說中的中箭。
「剪開衣服,將箭頭拔出來,手要穩住,直上拔,千萬不能歪!」沒錯,一歪就會卡著後背的肋骨。
甄子初就會痛死!
我突然料想到一個很革命性、很嚴峻的問題:「我嗎?」
偶不得不插一句話,偶們的女豬大人也太后知後覺了!在某一些方面吧!
甄子初真的要急暈過去了,他那種鄙視我的眼神還是一樣凌厲炙痛:「難道老子自己能拔出嗎?」
我頭都大了,三更半夜不要玩得那麼刺激!我其實是很鄉下小孩子,這輩子就沒有怎麼見過血光之災,也沒有怎麼見過大場面,這種刀口上過日子完全違背文文大綱。我小心翼翼地說:「如果不小心,斷了你的血管和骨頭怎麼辦?你會不會死的?」
「快點,不要囉嗦!」甄子初這個霸王一扯大聲,就感覺抽搐的痛,痛得臉都白的透明死灰。
「哦!」
「剪開衣服!」他十足一個司令官。
我哆哆嗦嗦,就聽從他老人家的指示,忍不住顫抖的手指,一刀一刀剪開他背後的衣服,咋越看越像是QJ片段!
赤裸著背!
裸得很有線條,很有美態,很需要虐——嗯,主兒,不要想歪了!
光滑的後背一片結疤的血紅,一枝折斷的箭,蝕入體力,凝注了血,卻耀耀泛著冰冷的寒光。
千年惡魔甄子初果然被仇家截殺!
這個「正義之箭」可真的運氣差了一點,入肉的位置不夠心臟,而且力度不夠,不足將甄子初這種禍害人家的妖魔射殺。
「將它拔出來!」
「甄子初,我說,不如我去請大夫?這個年頭,雖然大夫很坑人,但是總比我安全可靠!」我眼睫毛在不停地跳阿跳,我決定請外援。
「放你娘的P,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讓第三者知道!如果老子能去請大夫,老子就不找你了。你快點動手,不要那麼多廢話!」甄子初鐵寒著臉,還真堅定。
他是死也要面子?
難道他就不怕他的小命毀在我的手中?
不過,俺言諾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難道不是嗎?)。我忍不住皺緊眉頭,一隻手手心貼著他的背,他的背後一片冰冷,冰得我的手心發麻。我的另外一隻手的手指輕輕握下去,手突然一發抖。
要命啊!
「呀——」甄子初咬著牙,俊臉抽搐僵死的灰白,痛得冷汗都冒出來,忍不住罵出來:「你丫頭真的要痛死老子嗎?,一次拔出來,不要玩了!」
他以為我在玩!
「但是,會很痛的。」說真的,我確實很抓狂,我實在下不了手。如果是切豬肉煮飯,我沒有問題,但是現在是人啊,人還活跳跳的。我又不是職業的外科醫生,幹嘛要拉著刀子挖子彈呢!
但是,我稍微的一個猶豫失神,甄子初傷口處,鮮血便從箭頭的邊緣流出來,沿著他的腰背,向下滲透。
「甄子初,流血啊!好多血啊!」我慌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都是我對不起他,那一下發呆害得他惡化流血啦!
甄子初都要崩潰了,好在他卻不能動,因為一動就流血不止,而恰恰救我的小命。他氣都要斷了:「你娘的,不想那麼快就守寡,你就快點拔出來!拔出來血會噴出來,你離遠一點。我自己可以封住穴位!」
對著我,他終於明白何為所托非人啊!
我無奈只能點頭,唯有放手一搏,我量度著傷口的位置,突然想起關鍵的事情,問:「有沒有麻醉藥?」
「快點,我不需要麻醉藥。」甄子初還真猛!昔日華佗賜予關羽刮骨之痛,關羽也是眉頭也不皺一下,承受著這愛痛交加。因為這「刮骨之痛」,後世的腐女們立刻YY翩飛,開拓了古代BL的先河代表人物。
不過——
我低著頭,低著聲音,說:「但是,我需要麻醉藥。」
甄子初呻吟了一聲,都快要被我氣死了。
「人家真的很怕!」我嗚嗚哭聲,只差沒有流出一滴眼淚。甄子初真的不是人,那麼會有人逼著別人「殘害」自己的身體啊!
甄子初快要暈過去了,思考了半刻,終於放棄我這個腐朽沒用的人,痛苦地說:「你真的,一點用都沒有!你去幫我叫大哥過來,讓大哥拔箭吧!」他心力交瘁,早知道如此,就第一時間叫大哥啦!
「我的天,太好了,我立刻去!」我立刻爬下床,簡直就是解放戰爭勝利!比起殺人要見血,我寧願當個小小的跑腿。
甄子初哼了一聲,還是不放心說:「小聲一點,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甄子文都不行,否則老子就——」
「行,擰了我的腦袋,是吧?」他天天都是這樣說的,沒有一點新意,我都聽到厭煩了。
「等一下。」甄子初還要嘮叨。
「我的爺,你不是很痛嗎?你怎麼還有氣,你有話一次說完!」我無力回頭,煩透了他這個混蛋,現在我給他提供免費的勞動力,他還不滿足嗎?
甄子初陰沉著臉,劈頭就是一頓罵:「穿多一件衣服再出去!」
呵呵,事實證明——
甄子丹果然比我能幹,他的大將軍,見慣沙場,面對千軍萬馬,恰恰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將箭頭拔了出來,輕巧得如同拔火罐去風濕的老軍醫。
但是,甄子初還真的痛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