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最近好像越來越精神不振,要不要傳太醫診斷一下?」綠龜/公公腳步移動無聲,小心翼翼地問著我。
「什麼精神不振?」我奇怪。
「娘娘比以前懶散了很多。」綠龜/公公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他或許隱隱覺得現在小太后同以前的非常不一樣。
他帶著憂慮。
我好吃,我好睡,我懶得像條蟲,我痞氣十足,我一點也沒有變。
「小桂子,給我拿一條披肩出來!」
「是!」
我撩起圍披掛著兩臂之上,整理好衣服,就踏出清宮大門,吩咐後面的綠龜/公公:「我一個人走走,你們照常不許跟著。」
「娘娘要去哪裡?」
「你很有空嗎?」
「奴才很忙。」不想被我拉去拖地、洗衣服、劈柴,當然要「忙」點好。
「忙就不要讓我看到你。我數三聲,在我的面前消失。否則——呵呵,消失得真快!」我捂著嘴巴偷偷笑。我從來不喜歡一群人跟著我後面,好像趕鴨子一樣,我又不是拉幫結派去群毆,我不需要冠冕堂皇的老大架勢。
我走著走著,茫茫然又到了御書閣。
我躲到假山上,看著御書閣,空對著秋葉飄零。
明鏡心這個皇帝當得很宅,早上上朝,退朝後一直在御書閣,基本上不出門,華燈初上就翻牌子去妃子的寢宮寵幸。
他封我為妃的承諾,已經成為狂風中的一片美麗的雲彩,消散了。
自從我「失寵」之後,「三妃」便越來越明艷照人、眉梢俏麗、春色掩蓋不住,我差點就問出:「你們是不是玩集體懷孕啊?」
有了愛情的滋潤,女人就是不一樣。
以前的規例,一個月中,明鏡心只是分給「三妃」每人一個晚上,現在居然上升為每人兩個晚上。
明大美男真是細心耕耘、辛勤勞作,難得是非常公平、公正、公開,不多不少,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但是他卻只在我眼前掠過,三秒鐘都不肯分給我,聽聽我說話。
那天三大美男波詭雲湧得見面之後,清宮的生活平靜如同一潭死水,我就是浮在死水上面的那一朵翻不起的浪花。
全世界都對我生氣,我也對著全世界生氣。
我甚至覺得「訓練」秀女都變得興趣闌珊、索然無味。當「折磨情敵」都變得沒癮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確實是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我第一次感受到這個秋意有點寥落,天色一片灰濛濛的,灰得讓我感覺需要大被冬眠。
我久久坐在山石之上,靜穆深坐,儼然一片憂愁淒美的風景。
其實,守株只為待兔。
「小清,如果我們出了宮,你最想去的是哪裡啊?」我一看到小清的靚麗紅裝嬌俏樣,就強制性就他撈上來。
我一手放在山石壁上,一腳伸出跨在跟前,就圍截了小清的退路,邪惡黑色手指甲刮著小清那張彈吹得破的粉嫩可愛的小桃子。
此刻,我同攔路打劫的色狼沒有兩樣。
人心情煩悶,就容易會走上歪路。
小清微微咬著嬌滴滴的紅唇,靈動的睫毛深深有神,皺著眉心,躲過我揉捏的手指,卻說:「小諾去哪裡,小清就跟到哪裡!」
小清還是最聽我話的那個人。
「我讓你挑選地方。」阿彌陀佛,我居然在勾引小P孩私奔。
「太平縣!」
「你丫,毫無大志!」天下名山秀水多如牛毛,小清他崽偏偏喜歡太平縣那個破、窮地方。
「小諾,你呢?」
「我也是。」
我「嘎嘎」怪笑,因為我也同樣毫無大志!
太平縣破、窮、亂,不過至少還有一個妖孽縣官甄子文,破落山河增色不少——我想著想著,已經在遙遠國度沉醉。
身體歸還甄子文那一天,我走得太過倉促,根本沒有同甄子文道別,連小清都一樣。
我心中惻然。
甄子文現在應該將太平縣衙門收拾得乾乾淨淨吧。其實,當我想著這一番繁華假象的時候,我卻不知道幾大男主中牽絆最深男主——甄子文童鞋正離我不足十公里,星目微瞇,側臥錦墊,桃花遍地,紅杏峭立,正在奔馳的馬車上!
我同小清兩個人誇張地哈哈大笑了半天,笑得嘴巴都差不多抽筋!其實,我非常不明白,我為啥要笑,為啥呢?
「小諾,你等我一下。」小清側臉柔和,跳躍兩下就消失在山石掩蓋中。
我兩手握空,頓失依靠。
正當此時,茫茫人生一片迷途之時,我就遇到了人生中最明亮、最慘烈的轉折十字路口:明月。
慕王爺,明月。
明月本名明焰。
明日郡主的雙胞胎弟弟。
太皇太后最寵愛女兒所遺留下的一對雙胞胎姐弟。太皇太后疼愛如同親生,將明日冊封為郡主,明月冊封為慕王。
看到明月艷美中帶著冷清的臉,我就不由自主想起他在妖艷的大清了了大腿底下輾轉的那精彩一幕。
明月他從南門而來正要去御書閣,月光清輝照耀的清冷眼神,掃了我這邊一眼,透過假山的小小遮擋,漠視我的存在。
我和他本來無交接。
「小太后!」他雪白的衣服襯著微微透藍的細薄臉皮,紅艷的嘴唇綻放一個如孩童無邪的笑容,「本王提醒一句,太皇太后就快要回來了,小太后在宮中欺凌弱小的好日子應該也到頭了。」他早就聽聞我「摧殘」秀女的事情。
他媽的是大大的嘲諷。
我勉強抽出一個笑容,不失大方優雅。
「是嗎?太皇太后回宮是一件好事。」我笑著,看入明月的眼睛裡面:「慕王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明月月色瞳孔一凝。
我目光如花開:「我看慕王爺長得真夠明艷動人,為啥大清了了會捨得放了慕王爺回來呢?如果是我,一定將慕王爺綁在床上慢慢欣賞!」我舔舔嘴唇,輕佻的語氣說出一番只有我同他才明瞭的話語。
不要以為這個世界只有你是刺蝟,我也是刺蝟!
不過事實證明,做人還是要厚道積德,才能長命百歲。如果老天爺能讓我選擇的話,我一定不會說出那一番招惹瘟神明月的話。
明月的眼神果然變了。
那種冰冷的感覺從眼中滲出來,彷彿就要將我冷死。
我拉緊圍披。
「怎麼怨氣那麼重啊,難道大清了了沒有寵幸你呀?」我刮刮手指甲,頗為失望的神色。
「你怎麼知道這些事情?」明月沉下聲音,那張無邪清純的偽孩子臉一霎清白透出濃濃的煞氣,他已經不是孩子了。
他果然做賊心虛。
大清了了床上的那一輪明月果然就是他!
我可以確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美麗眼神一瞟,成竹在胸,非得要逼著他原形畢露、生曬月光死亡。
他套在流白的袖子中的纖細手指突然露出來——
我媚眼一掃,嬌笑:「明月,不要碰我,否則我大喊強/奸!」風高物燥,心情煩惱,特別容易惹是非。
「是嗎?」明月靈氣一笑,就一手擒住我的手腕,握進他的袖子中,如同大孩子的遊戲玩耍。
明月在笑。
我痛。
手腕痛入心扉,我緊抿的嘴唇中透出一絲痛楚的冷寒。
他這一抓,即使將我的手腕捏碎,都不會讓人知道。
「明月,我是太后!你今天要麼埋了我,最好就是能毀屍滅跡,否則明天你冰清玉潔的慕王爺同圈男寵的大清了了的激情戲就成為青樓酒館的最大頭條,風風火火推動yy事業發展!」我穿你的底細,我曝光你的「**」,我懇求風漫雪描畫你的春/宮!
我的人格正是如此惡劣。
「小太后?」
「放手,你懂不懂尊老愛幼,你懂不懂和諧社會!」我眼淚都滑下來了,「臭明月,你不放手,老娘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神!」
「你們言家查本王的行蹤?」
糟糕了,現在這起簡單的單挑事件要上升為國際家族矛盾了!
「痛!」
明月紋絲不動,甚至連邪美的笑容都不變。
他明明已經恨得要死!
「好了,明月小弟弟,冷靜,冷靜。只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暫時。」我慼慼然,生怕他真的動手滅了我,便隨便掰了一個理由,「你老姐明日說的,她在你做夢的時候偷聽到的,你每天晚上至少叫大清了了這個名字三百遍。我問你,是不是大清了了欠你很多錢?」
我故作無知。
明月不相信:「明日怎麼會偷聽我說夢話!」
開玩笑,他也太不瞭解明日了。
明日啥事做不出來?
「明日怎麼不會?」我驚叫,「她從小的志願是入絕色閣班子,色遍天下,絕色閣都是什麼人物,都是色女腐神!你想想她大好機會,怎麼會放過身邊的如花似玉的弟弟。她還偷看你洗澡,她還偷看你換衣服,還偷看你同美女OOXX,她還同我說你的(消音)很(消音)——嘿嘿哈哈!」
明日變成一個不要臉的變態弟控。
明月死黑著臉。
我心裡暗自祈禱,明日,俺言諾對不起你,以後給你補償。
「你不信,我可以找幾本書給你看,都是非常精彩,書名好像叫做《我的弟弟哪裡會那麼可愛》!」我越說越大放光彩,如果我靠嘴巴吃飯,天橋底說書的人都要靠邊站了。明月,你還不被女人玩死!
「小太后以為這樣說,本王就相信你嗎?」明月臉上恢復正常,但是手上的力度正表示他確實受到嚴重內傷。
他假裝無所謂,但是還是被我忽悠了。
我痛!
這時,小清登場,來一場英雄救美!
「不許欺負小諾!」一聲輕吒。
小清桃花嬌俏的小臉藏不住的冷定倨傲,身隨聲而動,綠色的裹腰就帶起十二分的輕巧,一閃而動,即來到我的跟前,他花花五指捏著我的手臂,另外一隻手成刀刃,刀鋒銳利,斜切向明月的手臂。
小清是那位可惡的殺手之母大清了了培養出來的殺手傳人。
但是,小清心慈手軟,學藝不精,只有半桶水。
這半桶水也足夠滅火。
避免受傷痛楚,明月最佳的反應就是:放開我的手。
我以為。
明月驀然散開了然得意的一笑,自有一股冷定臨危不懼的悠揚氣度,他站直身體,不抵抗,不躲避,一動不動,上帝的小羊羔一樣,仍由宰割。
小清目光清凜,怒容冰寒。
明月的如月瞳孔一流動,湧現七色琉璃的光輝——
假山之後,突然出現一個頎長的黑色身影,他明媚清淡的臉容,彷彿一直都矗立在明月的身後,修長的手臂燦爛一舞動,飄花的柳絮漫天飛舞的精彩,拂過明月的腰身,食指與中指一夾,快、狠、準,就架住了小清的手!
小清本來無心攻擊明月,只不過是明月欺負我在先,給明月一點教訓,所以,小清留有餘地之下,收招式也迅速無比。
小清悻悻然,一個旋轉回身,立刻欺身上前——
我頓時覺得西伯利亞冷空氣撲面,提早入冬,我抬頭仰視,「呀」地一失聲。
「小諾!」小清停下來,回頭看我,著急得問:「痛了嗎?」
「嗯!」
「你們欺負人,你們臭流氓!」小清不知道從哪裡學會「流氓」二字罵人箴言,語氣說得可憐可愛的。
我嚴重失語。
小清一跺腳,粉嫩的臉蛋桃花片片飛落,驚訝地說:「他,他,他,小諾,他不就是那個,那個,你大平縣衙門那個——」
我眼神瞪著小清,身體攔截住他,我怕,立刻用話封住他的小嘴嘟嘟:「小清,我沒事。你一邊去,你打不過他的。」小清怎麼能打得贏這個高手中的高手呢,小清都曾經成為人家的俘虜好幾次了!
只是,我在皇宮歡樂的日子,都沒有想到會再次遇上他——
商羽!
商羽一身簡潔的深黑色,黑色利落如同一把矗立千年的名劍,清水透白的清秀明媚臉容,稍稍描繪上幾縷不經意的出塵傲世,深褐色的瞳孔點點深沉,就好像蓬萊天池上的一朵白色幽蓮,黑得純淨,黑得深邃,黑得無明。
他清眸深流,恰恰看了我一眼。
痛楚,突然從我的心中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