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一碗飯,又吃了一碗飯,現在正端著第三碗。
我把口中的飯嚥下去,錘錘胸口,鬆了一口氣,說:「商羽,你要吃飯嗎?你要吃的話,自己拿個碗,我不招待你啦。被你這樣看著,我吃不下的。」
商羽的表情古怪,分明就是我已經吃了三碗。
商羽說:「大人,你以前從來不吃紅蘿蔔。」
「該死的廚房,居然清楚本大人不吃紅蘿蔔,還要煮紅蘿蔔,是不是看我吐出來才安心。」我又夾了一塊紅蘿蔔放在嘴巴裡面。
甄子文不吃紅蘿蔔,不代表我不吃。
我也沒有要做甄子文的意思,就算被人識破大不了拍拍屁股一死了之。
「大人,你沒事吧?」
「我?有什麼事?」
「吃那麼多。」
「我幾天都沒有吃飯啊。」吃飯的時候不適合說話,果然我說多兩句就梗在喉嚨,咳嗽將飯都噴出來。
商羽黑著臉,異常俊俏的臉上還粘著我噴出來的飯。我越發有點飢餓,恨不得連他臉上的飯都舔了吃。
「少爺,小心噎著。」
我匆匆喝了一口水,順氣一點。
小寶年紀小小,卻非常機靈,手腳很快,是甄子文的侍從。
「我說,小寶,不是有什麼夫人之類的嗎?怎麼我一個親人也見不到?」我奇怪從清醒到現在已經三四個鐘頭,我除了小寶、商羽、幾個捕快,廚房的煮飯阿姨,就沒有見多像樣的人。
甄子文不受歡迎,這個可想而知。
但是憑什麼甄子文長得如此一張妖害眾生的臉,還是不受歡迎,我就百思不得其解。
衙門煮飯多年的意媽久久看了我一陣,驚訝說:「原來甄大人醒過來啦,好人有好報,以前只是聽老人家說——」
我不好意思打擾她的話題,但是她的口水是餵不飽我的胃:「大媽,不要說那麼多,我肚子餓,快點煮點什麼給我填一下肚子。」
意媽吞吞吐吐,說:「大人,不好意思,因為——以為大人——所以廚房什麼東西都沒有。」
「外面吃!」
我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男人奔上了一家大酒館。
酒館老闆在指指點點,酒館小二在指指點點,酒館的客人在指指點點。
「小寶,我是怎麼死的?」我冷冷問了一聲,看了一圈人群,甚至用凶狠的目光驅散他們,但是不見效果。
我已經忘了所謂「凶狠的目光」,在甄子文此等妖孽的臉上只能讓周圍的飲食男女想入非非,他們看著甄子文已經秀色可餐,飽上心口。
「少爺中毒啦,易大夫說無藥可救。」
「現在可以去拆了易大夫的祠堂。」
「少爺——」
「小美,幫我趕走他們,大人我都沒有胃口了。」我示意站在傍邊的大捕頭。
小美,原名賀軍翔,此賀軍翔非彼賀軍翔,不帥也不亮,滿臉黑色鬍子,配著五大三粗的驃壯好身材,貴為甄子文的頭號火力打手——捕頭,年紀三十以上,五十不到,但是我的一聲「小美」就把他轟倒在原地。
小美已經被我廢掉了一身好功夫,我只能叫其他人:「小寶——」
「廢物,八仙樓還有沒有人做生意啊!」隔壁廂房一聲雷打,接著就是桌子翻地、碗碟破碎。
「八爺,八爺——」酒館老闆、店小二立刻過去。
接二連三的打鬥聲,還是破碎的聲音,嚎哭聲,鬼叫聲,簡直就好是目無王法的大規模的械鬥。
「賀捕頭,過去看看。」商羽說。
小美早就恨不得飛過去。
我也差不多飯飽菜足,運動一下,湊湊熱鬧幫助消化,免得幾天下來甄子文標準苗條身材讓我變成大水桶。
我才一腳踏過去,就有人抱著我的腿,喊:「甄大人,你要為民婦做主啊!」
「什麼做主?」我摸不著頭腦。
「朱八——」跪在地的女人嗚嗚懨懨,指著前面的一個酒紅上臉的彪悍漢子,「——打死了民婦的相公!」她又指著躺在碗碟碎片上的一個店小二裝束的小個子老男人,七孔流鮮血,分明是打死。
彪悍兇猛的朱八橫了我一眼,我就覺得頭皮發麻,他那個手臂、那個拳頭,打死人都是不償命的。
朱八聲音也洪亮霸道非常:「我呸,分明是你相公不小心撞上桌子腳邊,一頭碰死的,這裡所有人都看見的。甄子文,你放大你的狗眼,可要看清楚!」
「商羽!」我可憐兮兮地看向商羽。
商羽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氣定神閒地開始說話指揮現場,派不上用場我就乖乖在一旁坐著喝著茶等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