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玫見一個衣衫破舊的小廝竟敢怒目而視,勃然大怒,馬上要士兵將她按倒在地,先打二十大棍再說。
五福遇見這個瘟神,好女子不吃眼前虧,馬上搬出了童崢,只推說自己奉童崢之命去霍家有要事。
高玫一聽童崢,瞇縫著眼睛打量五福,見她雖然纖瘦,舉止之間另有一種風流嫻雅的大家氣派,分明就是個青春貌美的姑娘,不由心中一動,想起一人,便笑吟吟的不住奉承,自告奮勇要送她乘馬去霍家。
五福推辭不得,暗暗叫苦。
童崢追來時,便是看見高玫慇勤地牽著韁繩五福騎在馬上的情形,禁不住心頭火起,大踏步走到馬前,伸手一抓,搶過高玫手中的韁繩。高玫見是京城出了名浪蕩的童崢,也不敢多言,弓著腰,自動退後兩步。童崢唰唰的,給了他兩耳光:「離她遠點!」高玫堆著笑,遠遠的躲在牆邊去。五福的目光不曾下移半分,彷彿眼前根本就沒有他這個人。
「你這樣子賭氣,有意思嗎?不是七八歲的孩子了,凡事要講究輕重。」童崢說。
五福一聽就來了氣——一見面就是教訓,還不如不見呢!
她腰桿直直地坐在馬上,道:「我比小人還小人,比豬狗還賤呢,你又何必過來?難道你比我更小人更低賤?」
童崢雙眼陡然睜大,惡狠狠地盯著五福,手中的韁繩捏得格格響。她,總是輕而易舉地激怒他。她連一個曾經差點納自己為妾的猥瑣老頭子都能和顏悅色,對自己卻蠻不講理而絕情,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
他覺得自己長期以來的一切苦心,都變成了驢肝肺,心中又苦又澀,默默鬆開了韁繩。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像哄孩子一樣遷就她,長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罷,便說:「我回我的月典國,你回你的霍家。」
本來,還想多呆幾天的,想親口告訴她,他對她的安排,現在,沒有必要了。一顆始終不屬於他的心,離開他,他又何必在乎?
五福只當他又突如其來的發瘋,毫不示弱,道:「好,不送。」
兩人望也不望,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
童崢在最近一個拐角時立住,回頭,發覺五福根本沒有回頭望自己一眼,她漸漸遠去,最終隱沒在黑暗的街頭。
三日後的清晨。
雪已經有點融化了,踏上去再沒有豪爽而富有彈性的清脆響聲。
五福披了一件半新不舊的斗篷,兩手籠著,慢慢走在雪地裡。何景珍挨著她,慢慢走著,兩人一起去花園深處的梅林那裡摘幾枝梅花來瓶供。
五福突然擅自歸來,霍家內部自然責怪她的負氣任性毫無體統,當婚姻大事為兒戲,只是表面還得恭敬,起碼要看在童崢面子上。何景珍一方面派人跟童崢報平安,另一方面又著人探聽他的動靜,但是童崢似乎對五福的歸來毫不在意。
她告訴五福,老太太囑咐問問五福心思,看看什麼時候將喜事急急辦了,也好讓五福身份明白,隨童崢一起回去。其實,老太太還另外說了一番說話,只是不好對五福說。
五福冷笑著,道:「隨他去,他願意怎樣就怎樣!反正我絕對不可能回去!」
何景珍詫異地望著五福。
五福自去月王府一圈回來後,性格大變,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溫順柔弱,凡事總有自己的想法。野性難馴——想起老太太很久以前的評價,她
「你跟他認個錯吧。畢竟這是皇上親自許下的婚事,你們是夫妻,一時鬥氣是有的,但是女子最重要的便是恭順,不違反夫君的意思。」何景珍勸道。
「認錯?不是我的錯。何況,他也說過,他回他的月典國,我回我的霍家,我這也算不逆吧?」五福輕笑著,突然指著一枝高翹的梅花,示意何景珍去看。
何景珍搖搖頭。
梅林那頭傳來男女輕語,夾雜著一聲誇張的尖叫。五福望去,見遠遠的有一件紅艷艷的披風,與旁邊一件藍色袍子親親熱熱地糾纏在一起。她面紅耳赤,趕緊低下頭來。
何景珍鬆開了挽住五福的手,低聲吩咐示意她不可聲張,自己悄悄上前,一聲怒喝。
意亂情迷的兩人突然驚醒,回頭一見何景珍,大吃失色,男的慌裡慌張,馬上就逃了。
女的面如死灰,跪倒在雪地裡,道:「二太太,您老人家饒了我吧。」
何景珍冷若冰霜,道:「我饒得了你,大老爺可饒不得你,霍家的家規可饒不得你!你辦下著不端的事情,還有臉求饒?」
這女的便是霍昭的小妾,自從兒子病死後,無依無靠,失魂落魄的,霍昭成天醉酒在外,她與霍家一個下人暗中纏上了,自以為機密,無人知曉。今日天氣寒冷,她覺得人人都躲在房內,便約了那下人到花園中,誰想到竟遇上二太太何景珍。
當下,梅花也不採了,何景珍揪了她,拉到霍家祖先祠堂跪下,著人好好看管,再吩咐人去請大老爺過來審問那男的是誰。
僕婦回來稟告,大老爺與幾個「朋友」在飲酒取樂,道天寒地凍,出來不便,著人好好看管那小妾,待天氣晴好時,再作打算,要是二太太有餘暇,代為處置最好不過、
何景珍氣得半死。
好大一頂綠帽當頭罩落,他毫不在意,就算他大度,霍家顏面何存?不殺雞儆猴,往後府中還不知出現多少這種事情!
她就自己做主,先審出奸 夫。沒想到那小妾竟咬舌自盡了,府中一個挑水的男僕趙老三逃去無蹤。
霍家上下一片嘩然,報了官府,只道那趙老三盜了家中財物,官府四處緝拿,無果。霍家暗中也派人查探,也不見蹤影。
與此同時,童崢向景炅請罪,說女王不知陛下安排,已經為他聘下雪佛將軍的小女兒為正妃,請求廢了與五福的婚約。
皇上景炅應允,童崢啟程回國,臨走前,並沒有來向五福告別,也未派人跟她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