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光和尚說出李佩儀的真實身份,眾強盜心神大亂,交頭接耳,又將目光聚到絡腮鬍子身上,看他如何處理。
「媽的!小禿驢,再胡說八道我就宰了你!」絡腮鬍子惱羞成怒,恨不得將寶光和尚的舌頭割下來,如今的他,騎虎難下。
寶光和尚微微一笑。五福著迷似的望著他,好生敬佩。
「他說得不錯,我是霍家大夫人,也是李家長女,當今皇后娘娘的胞姐。不信,你也可以問問各位下人。」車內突然響起了李佩儀的聲音。
眾強盜又一片大亂。
「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們,這丫頭是霍家長房唯一的血脈!若是你們對我們母女二人有半點不敬,或者傷了我們半根毫毛,莫說我寧可一死,變成厲鬼也不放過你,霍李兩家也必然聯手,不惜重金懸賞,追殺你們到天涯海角,將你們碎屍萬段!」李佩儀咬牙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那群強盜明顯是烏合之眾,有三人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還有幾個雖然沒有跑掉,雙腳已經在悄悄移動。五福暗自高興,心中祈禱他們再多跑幾個。
絡腮鬍子吼道:「別跑!大家都是講義氣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五福暗叫不妙,絡腮鬍子的話語一出,腿腳猶豫的強盜們竟緩緩移動腳步到了他身邊,圍成一堆。
「你們嘴巴厲害,可是今天我一不做二不休,將你們都殺了,看誰能告訴你們霍家李家!」
寶光和尚道:「阿彌陀佛,自作孽不可活,原本各位施主急著下地獄我不該阻攔,只是你們還要想想你們的父母兄弟,妻子孩子,你們殺了我們,必然流亡天涯海角,他們以後靠誰?這裡離京城二十餘里,你們能夠逃多遠?」
「反過來,如果放了我們,我就當此事從未發生,絕不追究!我知道你們也是為生活所迫,丟失的財物你們拿去,往後做點小買賣,也省得父母妻兒同受饑寒!」李佩儀道。
兩人一唱一和,一悲一喜,眾強盜完全亂了心神,越想越覺得在理,連連向車內行禮,道:「夫人,我們不識好歹,得罪了夫人,感謝夫人大恩大德!」
他們紛紛扯了財物就地瓜分,絡腮鬍子再也喝止不住,急中生智,高聲叫道:
「好,我們放你走!只是,你如何保證以後絕不追究?萬一你走了,又反過來抓我們,我們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眾強盜停下手中動作,想想又很有道理,要是秋後算賬,他們不是死無葬身之地?有人放下手中財物,又抓起了武器。
寶光和尚緩緩道:「以我和尚的性命擔保。我在隆福寺掛單,你們可以隨時去那裡找我算賬。」
眾強盜卻不以為意,他們已經看出了,寶光和尚絲毫不會武功,如此他有什麼可怕?他的性命又值幾個錢?五福望著這個寧可為她們捨棄生命的和尚,只覺得他越發高大。
「我以霍李兩家顏面擔保。」李佩儀斬釘截鐵道。
「顏面?你們豪門大戶的顏面值幾兩銀子?不,你要以你女兒賭咒,如果追殺我們,你女兒必早夭!」
「你們好歹毒!竟然以一個孩子來賭咒?不怕天打雷劈?」五福雖不是李佩儀的親生女兒,但剛才她一番維護之意,李佩儀著實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你怕就好,夫人,我們也只是要一個保證。如果你不追究,你們小姐必定福壽延綿,你又何必在意?」
「好,我以我女兒的名義保證,絕對不追究此事——」李佩儀說著,淚珠一滴滴落下。五福,原諒娘親的自私,可是我絕不想腹內孩子死在此處!
「如果追究此事,女兒必然早死!」絡腮鬍子獰笑著。
「我不說,你們要一個做娘的,說出這樣的事情,何其殘忍?」李佩儀道。
「我來說,要是霍家追究此事,我五福天打五雷轟,叫我明日出門就不得好死!」五福搶過話來。只要能救得了娘親,別說是賭咒,就算真的天打雷劈,她也受了。
「好!」
買賣成交,眾強盜攬著財物紛紛湧進山林,轉眼不見了。
寶光和尚、周媽與五福解下車伕與家丁身上的繩子,飄然離去。
李佩儀他們回到家中時,已經比原定時間慢了一個時辰,家丁僕婦又狼狽不堪,霍家老夫人大驚失色,得知詳情後,她頓了頓枴杖,怒喝道:「一個也不放過!」